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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3 吃完上路(一更)

嬌華 糖水菠蘿 5224 2024-09-03 17:11

  山頭往下,是巨大一片深淵,随着暮色降沉,群山無光,深淵在幽暗中似是一張吞噬萬物的大口。

  東邊一個小山崖上,大量積雪被推下來,山坡上其他積雪和枯枝被帶動,似是大雨瀑布般,齊齊砸落深淵。

  老佟和支長樂坐在東北處三十丈外的崖邊,又一片霜雪滾落,巨大的寒氣被掀來,他們兩個人忙揮手趕跑雪霧,拍掉衣上的塵埃。

  這兩日,沈谙一直在房中沒有出來,隻有柔姑一個人可以進出,今天雪停後,沈谙終于出來,第一件事情就是令人去那邊挖雪。

  老佟和支長樂已經看到他們準備的繩子了,就是那天逃出行宮時所用的,看那模樣,似乎要下去。

  這絕對早有預謀,并非偶然,老佟和支長樂細思極恐,越想越可怕。

  他們這幾天想要逃走十幾次了,但是這柔姑神出鬼沒,似乎他們一回頭就能看到這女人在身後站着。

  還……打不過。

  支長樂的右眼現在還腫着。

  “咱們怎麼辦啊,”支長樂看着深淵下消失不見的霜雪,說道,“不會把我們給推下去吧?
這下面會有什麼?

  “會有個他娘的腦殼。
”老佟罵道。

  “欸?
”支長樂看他,“你咋忽然這麼暴躁?

  “我想起白三哥了,”老佟說道,“白三哥當初就是活活給摔死的,老子真他媽受夠被人脅迫的滋味了。

  提到白三哥,支長樂點頭,歎道:“當初白三哥掉下去的懸崖,找一找說不定能找到屍體,雖然未必是全屍,但是這裡,這裡就好像沒個底。

  “你還真打算下去啊?

  “那不然咋辦?
他們萬一踹我們一腳呢?

  “吃飯了。
”柔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支長樂和老佟回頭,柔姑一身玄色衣衫,面龐秀麗素淨,手裡拿着佩劍,遠遠站在山坡下看他們。

  “不想吃!
”老佟叫道,“誰愛吃誰吃!

  “吃完了好上路。
”柔姑冷冷的說道。

  支長樂和老佟一個咯噔。

  支長樂爬起來,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下來吃飯。
”柔姑說道,轉身走了。

  看着她的身影,老佟和支長樂氣不打一處來。

  “這婆娘,看着挺好看,什麼脾性!
”支長樂罵道。

  “她說上路,”老佟愣愣的說道,“這是要咱們死?

  “那我們現在跑?

  “跑得掉嗎?

  “跑不掉也得跑,你真想死啊?

  “那……”

  支長樂推老佟,低聲道:“走走走,快跑……”

  他們跳下崖坡另一側,弓着腰背,抓住草木往北邊跑去。

  柔姑停下腳步,回頭看去,眉頭皺起。

  這兩人還真是……

  柔姑擡腳朝他們走去。

  半刻鐘後,老佟和支長樂被摔在木屋地上。

  木屋點了數盞燈,尤為明亮,屋内陳設簡單,一張桌,桌上擺着飯菜,共兩副碗筷。

  “是不是我說什麼,你們便信什麼?
”柔姑說道,“别再想着亂跑,吃完飯便去休息吧。

  她轉身離開,拉開房門時停頓了下,從懷裡摸出一瓶藥來,往地上輕輕抛去。

  “去淤血的,省着點用。

  瓶子滾了過來,老佟撿起朝被她合上的木門摔去。

  “臭婆娘,打不死你!
”老佟罵道。

  瓶子碎了,裡邊的藥膏噴濺了一地。

  柔姑在門外聽得到動靜,她臉上沒有什麼波瀾,擡腳走了。

  直到天色徹底黑下,手下才回來禀報,能清理的霜雪,基本清理了。

  柔姑去找沈谙。

  沈谙正在寫信,聞言停筆,問道:“知彥來了嗎?

  “還沒。

  “可能他出事了……”沈谙低低說道。

  “他的确受傷不輕,公子,等嗎?

  沈谙的眸光一直停在信紙上,凝滞的筆端在紙上暈開墨點,“定國公府”的“府”字變得模糊。

  “他的身手會讓我放心,”沈谙說道,“若他不來,我沒有底。

  說出這句話,沈谙自己都覺好笑。

  這應該不是依賴,而是安全感。

  自古智勇兩難全,但沈冽都有,即便沈冽在他面前脾氣再不好,但終歸都會聽他的,同時也會為他做最周全缜密的思慮,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柔姑看他一眼,垂下頭,說道:“那,便再等。

  “幾時了?

  “約莫戌時了。

  “不等了,”沈谙說道,“讓他們準備一下吧。

  “好,”柔姑應道,“那,他們呢?

  她的目光往隔壁看去一眼,指得是老佟和支長樂。

  “放走吧,”沈谙的聲音多了許多疲累,說道,“本也未打算真的要對他們如何,給他們指路,讓他們先去元禾宗門吧。

  “是,公子。

  柔姑領了命令,轉身離開。

  沈谙還要繼續寫信。

  信的内容不長,但字字需斟酌。

  寫着寫着,漸漸心生煩躁,他擱下了筆。

  最後,沈谙将信紙拾起,在燭火上燒作一團灰。

  柔姑将木門打開,同老佟和支長樂簡單指路,便去懸崖邊了。

  所選的這一片懸崖略微平坦,古樹參天,繩索都已綁好,測試過牢固程度,不成問題。

  柔姑令人多點了十根火把,徹底将山頭照明。

  她令人将一根火把用繩子綁住,極慢極慢的往下垂落,對于浩大深淵而言,火把似乎成了微末星火,最後變作極其渺茫的一點,漸漸消失不見。

  幾個手下是特意選出來的,平日皆不恐高,現今卻都有些膽怯,尤其是這樣站在崖邊,回風吹蕩上來,他們雙腳忍不住發顫,一股窒息感直逼心室。

  “公子來了。
”一名手下說道。

  柔姑回過頭去。

  沈谙身上穿着特意要她準備的夜行衣,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沈谙穿這樣的衣裳,利落幹淨,多了一股硬朗英氣。

  “公子。
”柔姑過去說道。

  來此地已有數日了,但沈谙幾乎沒有出來過,一直在房中呆着。

  他看向懸崖,前後不見頭的巨大深淵,與其說是口,不如說是眼,正在幽冥中凝視着他。

  “這個深淵,你怕麼?
”沈谙問道。

  柔姑一頓,怕這個字,從始至終她沒覺察到。

  真要說怕,便是擔心此行毫無收獲吧。

  畢竟公子已經失望太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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