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夫人并不在屈府,她今早和趙甯一起去甯安樓,一日都沒回。
屈府管家斷斷續續說着這兩日發生的事,終于将情緒收斂住,愧疚道:“小人失禮了,在阿梨姑娘面前太失敬了。
諸位軍爺先請進,很快便有熱水奉上,還有好酒好菜,大魚大肉!
”
夏昭衣看向詹甯,道:“你們先休息,照顧好林雙蘭和馮安安,晚些我讓王豐年派人過來接她們二人。
”
詹甯應聲:“是。
”
管家訝然:“阿梨姑娘,您要離開?
”
“嗯,我先走,”夏昭衣說道,“後面那些人是我們半路遇到的歹人,詳細經過由詹甯同你說。
”
她轉身下台階,靈巧上馬,利利落落一抖缰繩,揚長離去。
夏昭衣是想先去齊墨堂,再是廉風書院,最後是甯安樓,但離開屈府後,離她最近的地方,卻是飛霜閣。
夏昭衣想了想,一扯缰繩,朝飛霜閣所在的“人”字路口而去。
當初離開衡香,她雇了一人跟蹤當鋪夥計,一路查到飛霜閣。
飛霜閣原來一共有五個堂倌,四個廚子,六個雜役。
其中堂倌和廚子,都是本分的衡香本地人。
六個雜役裡面,三個雜役查不出底細,被徐寅君列為重點目标。
幕後的大東家不是這個徐掌櫃,徐寅君一直沒能查出來是誰,不過和飛霜閣往來密切的人,查到了七個。
夏昭衣停下馬,遙遙望着飛霜閣。
客棧裡點着幾盞燭火,沒有亮堂到将整座客棧點明,但光線是充足的。
門前守衛森嚴,幾排晏軍站得筆直,徐掌櫃的屍體就這樣懸在飛霜閣的匾額旁。
“姐姐,你是姐姐嗎?
”一旁忽然響起一個清脆聲音。
夏昭衣回過頭去,是一個約莫隻有十四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眼睛水靈明亮,在夏昭衣回過頭去時,她揚眉,“呀”了一聲,道:“果然是小姐姐,我看你沒大我多少嘛。
”
“這麼晚了,你該回家了。
”夏昭衣道。
小姑娘彎唇一笑:“姐姐,你真好看!
”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夏昭衣的面容,肆無忌憚地打量。
聽過“阿梨”二字好幾年了,幾乎伴随在她童年成長的過程裡。
眼下看到真人,水一樣清冷,又花一樣嬌美。
容貌青稚秀麗,肌膚欺霜賽雪,嫩滑得似是去了殼的雞蛋。
臉上一雙細長的眉,眉下是秋水一樣的眸,眸底深處,則是不符合年齡的笃定和冷靜。
這份冷靜淡漠,和楚筝那全世界都欠了她一堆債的臭臉完全不一樣。
舒小青不由覺得可惜,多好的一個姑娘,她都有點不忍心下手了。
不過很快又覺得不可惜,隻有這麼好的一個姑娘死了,其他有野心的姑娘才能蓬勃生長嘛!
“姐姐,你真的越看越好看!
”舒小青樂嘻嘻道,笑容幾分憨純。
“你也很好看,你的眼睛很漂亮。
”夏昭衣道。
“我也想跟姐姐一樣,有這麼大的馬騎,”舒小青看向夏昭衣的坐騎,“這馬很貴吧?
”
“不晚了,你該回家了,早點回去吧。
”夏昭衣道,拉扯缰繩準備離開。
“哎,姐姐!
”舒小青忙叫道,“你有馬,那你有刀嗎?
”
“刀?
”夏昭衣回過頭來。
“你看我的錢袋,”舒小青懊惱地将小錢袋遞去給她看,“我手賤,沒事去把玩上面的繩子,結果打了一個死結,我出來是給我爹買藥的。
他雖然不急着要用藥,但我回去晚了,還是會挨打的。
”
夏昭衣本要伸手讓小姑娘把錢包給她,想想不妥,她自馬上下來。
“哇,”小姑娘的眼睛本就明亮,眼下似含滿星光,“姐姐,你下馬的姿态真好看!
那……等下的話,我能騎你的馬嗎?
”
夏昭衣低頭去解她拿在手裡的錢袋繩索,邊道:“不要輕易坐别人的坐騎或者轎子,今後也不要将你的小錢袋輕易示人。
”
“可姐姐不是外人,我一眼看到姐姐,就覺得一見如故呢!
”
“嗯。
”夏昭衣說道,臉上沒有過多情緒。
繩子的結被打得非常緊非常死,舒小青擡頭看向夏昭衣,對方此刻目光專注,舒小青再低頭看向她正在解繩索的纖長手指。
明明一個死結,她卻幾下就快要給搞定了。
真是一雙妙手。
可惜了。
舒小青松開一隻手,佯裝去撓頭發,忽的眼眸一狠,藏在發中的一包藥粉朝夏昭衣撒去。
夏昭衣驟然捏住她的手腕朝身外壓去,舒小青的另一隻手抽出匕首朝她用力一刺。
匕首落空,連對方的衣角都未碰到,緊跟着,舒小青的另外一隻手腕也慘遭桎梏。
在她發出慘叫之時,一個清瘦黑影自黑暗中襲來,刺目白刃直逼夏昭衣。
舒小青也一咬牙,忍痛朝夏昭衣撲去,阻撓她躲閃。
夏昭衣順勢卸下舒小青手中的匕首,擺脫她的糾纏,迎面去擋白刃。
短刀碰長劍,金屬撞出的冰冷花火,幾乎就閃在夏昭衣的手邊。
但這匕首實在不是好貨,在專業刺客的專業兵器下,劣質匕首沒多久便應聲而斷。
楚筝大喜,目光變得明亮,立即加快攻勢。
但已經調整過來的夏昭衣,步伐靈活似遊龍,楚筝數招皆空。
一道鞭響忽地破空驟起,楚筝還沒反應過來,手背被極其刁鑽的角度抽了一鞭,倒刺入肉,她的長劍伴随鮮血一起落地。
她立即抽出匕首,飛快擋下對方的第二道長鞭,同時貼地一滾,拾起地上的長劍,朝舒小青沖去。
舒小青發出一聲驚呼,楚筝在她的後背用力一拍,将她朝夏昭衣推去。
夏昭衣迅疾收勢,并緊急收掉長鞭上的倒刺。
長鞭尾部仍從舒小青身上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