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冽面色冰冷,迅猛連攻,招招逼人。
長劍在他手中絲毫不講道理,全程沒有任何招架,隻有連續不斷的進攻,完全不給他們機會,一招一式皆為取人性命。
因此,他們容不得半點犯錯,被逼的隻能不停去躲閃和招架,陷入完全的被動。
忽而一聲細微的衣裳割裂聲,才被挑落大刀的手下垂頭,望着刺穿自己心髒的劍刃。
第一反應不是驚恐,而是迅速上前,忍着被利刃再度割開的劇痛,試圖去抓沈冽的手。
另一名手下同時揚刀朝沈冽揮來,先一步被沈冽的長腿踹開。
“……快去機關!
”緊緊抓着沈冽劍把的人艱難叫道。
摔地的同伴忍痛爬起,朝另一邊的機關奔去。
長風陡狂,卷起遠處大瀑,攜着濕重水潮自入口處撲襲灌入。
機關在風口,并不難辨,恰位于壁畫上的右邊華蓋。
同伴用盡全力奔向風口處,推開牆上暗門。
沈冽擺脫糾纏追去,另一抹從入口而來的身影于他之前先至。
老者去抓這同伴的胳膊,就要握住時,大地忽然一斜,朝東面猛然傾去。
三人皆趔趄,最短時間内調整平衡,這同伴的手掌迅疾往牆上用力推擊,掌骨重壓下暗門裡三尺長寬的暗格,聽得牆内機關卡位之聲接連響起,一環扣一環。
老者同沈冽一凜,當即轉眸環顧四周。
不論機關為何,他們需最快速度将石殿地形留于腦中。
未待看仔細,四面共八個無序排列的暗門洞開,暗門背後所藏為十六孔弩機,登時利箭疾射。
八架十六孔,共一百二十八支,在弩箭射來之前,老者同沈冽各往兩處角落奔去。
同時老者手中大錘擲向一面暗門,弩機被砸的粉碎,内部構造暴出一半,未射出的箭矢還有數捆。
箭雨疾馳,力道巨大,撞入對面石壁,數支弩箭不堪重力,斷折為兩截。
那名按壓機關的手下尋了最安全的道往方為所在的那道石門跑去,恰又遇大地一顫,他身形不穩,險些跌落懸崖。
弩機内的弩箭貯藏雖多,但一共隻兩波,箭雨便停下了。
沈冽看向老者,起身說道:“前輩,我出去看看。
”
說完,長劍陡轉,插入背上劍鞘,往東邊石門跑去。
老者身形一晃,過去拾起大錘,亦跟了上去。
石門外狂風怒吼,煙濤飛珠濺玉,遠處鐵鍊交織若樹叢枝桠,方為插在石柱上的火把變作枝桠叢中一點星火。
前後兩次震動,皆因他掰斷了卡住鐵鍊的機關,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将餘下幾個機關全部毀掉。
風聲急遽,鐵鍊震顫,石室内發生的動靜,他毫無所覺。
懸空的石闆令手下腳軟,叫道:“大人!
”
方為聞聲回首。
“大人,遇襲!
”手下面色慘白的叫道。
方為已看到從石門裡出來的沈冽了,當即拔出背上大刀,說道:“你速過來!
”
手下畏高嚴重,強撐着加快速度,咬牙攀上鐵鍊。
一思及腳踏萬丈懸崖,幾乎要吓趴在地,需靠匍匐行路。
“将這些石頭全部推開!
”方為說道,同時将手中粗長的圓木棍遞來,提刀朝沈冽迎去。
手下朝他所指的石柱看去,幽光裡,四方立體的大石柱,單面便比三個伸展雙臂的他還要長。
方為所說的石頭,是石柱上卡着鐵鍊的所有石塊,一眼望去,有近二十個,其中一半已經被方為推開了。
推開的地方,石柱内部的鐵鍊松動,不再被卡住。
手下了然,攀上一截鐵鍊,朝最近的還沒有被推開的石塊走去。
将大圓木棍用力插入石塊中心特制的凹心,扣緊木棍上的環扣,他将木棍往前推去。
方為看着狂奔靠近的少年,厲聲說道:“沈冽!
”
“你們在做什麼?
”沈冽止步問道。
“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方為說道,“你若再不回去,你剩下的那些同伴必死無疑!
”
伴随他的話音落下,他身後的手下終于成功推開一塊大石,聽得鐵鍊聲起,摩擦聲刺耳尖銳。
沈冽眉眼肅冷,随即揚劍撲去。
方為立即橫刀攔他,卻見少年一柄長劍使得比他的大刀還要兇猛,直擊要害。
方為立即招架。
刀劍交擊,方為擋住攻勢,怒目瞪着面前少年:“陰魂不散!
”
“此處屍骨萬千,”沈冽沉聲怒道,“冤魂的确不散!
”
長劍挑開大刀,再度進攻。
老者在他們身後,并未立即上前。
火光範圍實在有限,單憑目前能見度,視線所能看到的大石柱一共四根,其中兩處的鐵鍊已垂落,方才兩次傾斜,應就來自這兩處。
老者閉上眼睛,整個山澗在他腦中重新構建,那些起起落落的建築,迂回波折的山崖,鐵鍊所牽系的兩端,逐一清晰明朗。
很快,他睜開眼睛,身形迅速掠去,繞過長石闆上的刀劍之争,翻過鐵鍊,抓住方為手下朝外扯去。
“沈冽!
”老者回身喝道,“你速回去,阿梨在此岸水潭邊的空地地下石室!
速去!
”
語畢,他手中大錘擠入被手下推開的石頭卡位,并抽出其上的長木棍。
被老者扯開的手下摔在鐵鍊上,脊背劇痛,但很快又爬起,朝老者攻去。
老者頭也不回,手中長木棍一個陡轉,陡轉時擊打在手下頭部,行雲流水的回到手中,插入一塊石頭的凹心處,欲将石頭推回原位。
沈冽看向老者,往後退去,退開纏鬥。
方為的大刀不依不饒的逼了上來。
向來以攻為主的沈冽變攻為守,擋開兩招攻勢,而後輕易避開餘下的所有攻擊。
方為還要追上,少年已在五步外,轉身時黑眸冷蔑不屑的看他一眼,提劍入鞘,随即長腿狂奔,迅疾離開。
方位看着他的背影,握着大刀的手虎口發疼。
少年雖不語,但那眼神卻似在說:“你以為我是你?
”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交手,之前還有兩次,每次都未分勝負,但他想要抽身離去卻極為困難,哪有這少年如今這般輕松。
他以為的勢均力敵,原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