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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 孤身一人

嬌華 糖水菠蘿 4800 2024-09-03 17:11

  大平廣場古時喚作天和,大平年間改名為大平。

  三百年前,鴻德帝率百萬大軍攻破此地後,在天和廣場殺了前朝不肯投降的最後百名官員,而後在此定都。

  廣場石階朝南,四方華表巍峨高立,地上漢白石雕琢着整齊細緻的福潤滄海紋,往上是騰雲之龍。

  現今四面立着軍士,長槍明亮,哪怕密布烏雲,他們身上的盔甲也令人覺得熠熠生輝。

  轎子一座一座擡來,在廣場東階停下,陸容慧最先出來,拂了拂袖子,擡腳朝上走去。

  官員們一個接着一個下來,朱岘也從轎子裡走出,握緊手裡面的問卷,頗覺沉重。

  北風碩碩,滿京都的目光似乎都在大平廣場了。

  勤勞的人去圍觀,懶得跑的人在茶樓酒館圍着等消息。

  原先最熱鬧的京兆府衙門前,反而不剩多少人。

  門前的夥計半身躺在長闆凳上,靠在那邊嗑瓜子,瓜子皮落了滿滿一地,連他的破鞋子裡也丢了好多進去。

  他百無聊賴,邊哀歎世道怎麼就亂成這樣,眼角餘光這時看到什麼,他往後面望去。

  寬闊的街口,一個衣着簡素的女童牽着一匹馬車走來,速度慢悠悠的,邊四下好奇的望着,像是散着步。

  馬車上沒有車夫,女童手裡拿着根粗鞭子。

  她在京兆府衙門前停下,小腦袋仰着,望着匾額上面高懸的“海晏河清”四字。

  夥計好奇的看着她,下一瞬驚了一跳,趕緊從凳子上跳起,顧不上自己鞋子裡面的瓜子皮還沒有抖出,慌張朝那邊跑去。

  但是來不及了,女童踩着從馬車上面搬下來的凳子,撿起了鼓槌,朝着登聞鼓用力的砸了下去。

  “使不得使不得,”夥計邊跑邊道,“這個不能玩的!

  鼓聲響起,女童力氣沒有多大,所以不如别人錘的那般有勁和大聲。

  四周為數不多的人愣愣的望來,京兆府門口的守衛立即上前。

  夥計沒再過去了,喘着氣看着女童站在那登聞鼓下。

  “哎,”夥計歎息,“這傻的。

  “……一敲這鼓,你就得被打屁股,這是規矩。
”守衛說道。

  另外一個也走上前來,準備好逮人,不過這女童帶着笨重的馬車,反倒是讓他沒那麼緊張。

  “所以,人都去了大平廣場?
”女童說道。

  “你不知道?

  “我來的路上不見多少人,”女童一笑,“不過這麼說來,這裡真正能管事的人也去了那邊?

  兩個守衛你看我,我看你,一個說道:“你既已敲了登聞鼓,便先留在這,等那邊回來之後,不會不管你的,不過你這屁股上的闆子,一下都不會少挨。

  “你知道他們去大平廣場幹什麼嗎?
”女童忽的回頭,朝離這邊最近的夥計望來。

  夥計“啊?
”了一聲,被這女童淡定閑适的模樣弄的愣愣的。

  來這裡見官的人哪個有如此氣度,更别說這些時日,夥計在門口見了多少人哭哭啼啼了,而那些敲了登聞鼓的,更是一個賽一個的驚恐,有人甚至敲完就能吓昏過去。

  “說,說是砍那些亂民的腦袋的。
”夥計很輕的說道,看着女童姣好的面龐,暗道可真是好看秀麗,尤其這雙明亮清澈的眼眸,星子一樣。

  “亂民。
”夏昭衣輕聲說着。

  她再擡頭看向守衛,說道:“行吧,不用等他們回來了,我去找他們。

  說完,身子一翻,一個不用手的側空翻,瞬息上了馬拉扯缰繩,姿态還有幾分帥氣。

  反應過來的守衛一步上前:“等等!

  “你敲了登聞鼓,你往哪兒走!
”另一個守衛連忙拉扯住馬缰。

  “你說我往哪兒走,”女童明眸一笑,“我往大平廣場走啊。

  說完,她手裡的鞭子揚起,朝着馬臀擊去,同時手腕一轉,利落的一鞭朝着守衛的手背擊來。

  守衛吃痛,下意識松開,那馬兒就撞了過來,他趕緊往後退去。

  馬兒眨眼便狂奔遠去。

  其他幾個守衛從門口跑來,壓根沒想到這兩個人會對付不了一個小童。

  “愣着幹什麼!
”有人叫道,“快追!

  但是根本追不上,距離越來越遠,他們停了下來,愣愣的看着遠去的馬車。

  “這怎麼回事,怎麼這馬車跑的比沒車的馬還快?

  “這也不是什麼名貴的馬種吧。

  他們喘着氣說道。

  馬車一路狂奔,聽聞聲音的人紛紛讓路。

  速度越來越快,近乎失控,好在街上的人并不多。

  等穿過禦街,從東面出來後,前面開闊的路口忽然人山人海。

  遠處可以看到大平廣場一角,諸多人聚攏着,密密麻麻,無處落腳。

  馬兒繼續奔着,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夏昭衣取出火折子吹了下,在弩箭上點燃。

  一支帶火的利箭“嗖”的從她手腕上的臂弩疾射而去,力道巨大,聲音尖銳。

  人群大驚,許多人回頭。

  “駕!
”夏昭衣又揚起一鞭,馬兒吃痛嗷鳴,加快速度。

  後面傳來的驚慌影響前面,前邊的人不知道發生什麼,趕緊先躲命要緊。

  驚恐在人群裡散開,紛紛朝兩邊跑去。

  女童駕車長驅直入,孤身一人。

  朱岘念着判詞,文绉绉,極長極長。

  天光晦暗,讓他覺得周遭的一切如似泡影,很不真切。

  他念着,覺得有些口幹,秋冬的幹燥讓他唇瓣也裂開了皮。

  這時他停頓了下,擡頭朝遠處望去。

  人群裡不知道為何又一陣驚慌。

  “怎麼了?
”陸容慧在後面問道。

  朱岘收回目光,看回手裡的判詞,再擡頭朝那些神情或憤怒或麻木的罪犯們看去。

  廣場這麼大,人群嘈雜聲這麼響,哪怕他現在努力提高自己的聲音去念這些文字,其實也沒多少人聽的到。

  朱岘深吸了口氣,準備繼續念。

  遠處那陣嘈雜聲卻更響了。

  朱岘再度望去,甚至一直舉着的手也垂下了。

  “陸大人,有些不對。
”朱岘說道。

  陸容慧不耐煩的皺眉,起身朝外走來,身旁的幾個官員們跟來。

  “何事不對?
”陸容慧說道,便看到遠處的人群遠遠分開,一輛馬車從更遠的地方狂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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