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康小子的問，他不耐煩的喝道：“甭啥都問我，我平日裡也不往竈膛裡待，娘希匹的活見鬼了，咋這火點不着呢！
”

　　康小子見狀，于是這返回來，“爹，你去邊上歇着，我來點火。
“

　　楊華明退到一邊，讓康小子來做，沒想到他自己點了好幾回都沒點着的火，康小子一下子就成功了。

　　“耶嘿，這還真有兩下子。
”楊華明拍了拍康小子的肩，誇贊道。

　　“原本我還琢磨着，要是咱爺倆再搞不定，就去村口請你三媽過來搭把手呢！
”

　　康小子笑着說：“爹，咱盡量能不勞煩别人就不勞煩吧，這大正月的，家家戶戶都忙。
”

　　“我聽說三媽一家今個都去了孫家，晴兒姐家倆小子去孫家上門呢！
”

　　康小子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楊華明。

　　“哎呀，我咋把這茬給忘了呢？
那确實該去。
”楊華明說。

　　當然了，三嫂也就不可能抽得出空來幫自家燒飯招待客人。

　　若是去前院叫趙柳兒過來幫忙燒飯，也不妥當，自家招待客人肯定自家燒飯啊，咋能動不動就去勞煩别人？

　　行吧，那就硬着頭皮燒吧，誰讓先前還跟梅兒那誇下了海口呢！

　　竈膛裡的火勢上來了，鍋沿邊漸漸的開始往外冒熱氣。

　　楊華明一本正經坐在竈膛口伺弄火勢，康小子則接着找肉丸子肉餅。

　　等到鍋裡的水燒開了，那塊臘肉在鍋裡滾動着冒出白氣，楊華明趕緊起身用竹撈子将那塊臘肉撈上來過涼水再清洗。

　　洗幹淨後，抽出沉甸甸的生鐵菜刀，往邊上的磨刀石上嚯嚯磨了幾下，接着便開始切肉。

　　臘肉外面經過了冷水的沖刷已經降溫，但當刀口切開裡面，依舊冒出熱氣來。

　　楊華明将這些臘肉切成一塊一塊的薄片，分别放在兩隻碗裡，他打算一碗待會燒飯的時候擱在飯頭清蒸，出鍋的時候淋芝麻油撒香蔥。

　　另一碗待會去後院菜園子裡那裡撇兩把菜苔回來，臘肉炒菜苔。

　　“康小子，肉丸子肉餅還沒找到？
”楊華明切好了臘肉，扭頭發現康小子還在翻箱倒櫃。

　　康小子撓撓頭，“奇了怪了，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啊。
”

　　楊華明環顧四下，突然懂了。

　　他嘴角扯了扯，對康小子說：“不用找了，八成是你娘藏起來了，算了，咱能找到啥菜就啥菜吧！
”

　　康小子點頭，“我找到一隻風幹雞。
”

　　楊華明：“我也找到幾把幹蘑菇，那咱晌午就再整個小鍋子，蘑菇炖雞！
“

　　爺倆分頭行動，炒菜淘米，裡面大鍋裡蒸米飯，外面小鍋裡炒菜。

　　等把米湯撈到鍋台上的一口小瓦罐裡的時候，楊華明将切成薄片的臘肉放到飯頭蒸着。

　　正要蓋上鍋蓋，被康小子攔住。

　　“爹，這些菜都沒有壯壯能吃的，我在雞窩裡找到了兩隻蛋，咱給壯壯弄個蛋羹吧？
”

　　“嘿，還是你小子想的周到。
蛋羹好，小孩子吃的好！
”

　　楊華明趕緊笨拙的敲起了雞蛋，敲的力氣有點沒收住，好幾塊蛋殼都碎裂着掉進了碗裡。

　　楊華明用手裡的筷子頭擱進去夾都夾不出來，心一橫，直接把手指頭給插蛋液裡去撈才撈出來。

　　撒點鹽巴在裡面，舀了旁邊瓦罐裡小半勺米湯擱雞蛋裡一通攪合，當下生蛋液七成就被沖成了蛋花湯。

　　楊華明再将滿滿當當一碗蛋花湯放到飯邊上，鍋蓋蓋好，坐回底下的竈膛口塞了把柴禾進去，再用力拉了幾下風箱。

　　他擡起頭看康小子，康小子也正守着外面的那口小鍋在炒雞。

　　雞好硬，他先前狠花了點功夫才将雞剁成一塊一塊的，幹蘑菇還在邊上的熱水裡浸泡着，也是硬邦邦的。

　　“康小子你這樣子有點像那麼回事兒，咋，在鎮上賣菜的時候你姐都讓你燒飯啊？
”楊華明坐在那裡，笑呵呵打趣康小子。

　　康小子不好意思的笑着說：“哪裡喲，都是我大姐燒飯，燒好了送到瓦市去。
”

　　“我撐死了就是夜裡收工回出租屋裡，她燒飯，我在邊上瞅幾眼，幫忙遞兩隻雞蛋啥的。
”

　　楊華明點點頭，沒再問。

　　兩個孩子都這麼大年紀了，荷兒二十好幾，康小子也到了要說親的年紀。

　　姐弟兩個都沒成家，就在鎮上瓦市後面的小巷子裡臨時租賃兩間屋子落腳，過着早去晚歸的日子。

　　楊華明每每想到這些，也是喝酒都不香了。

　　要是他有那個能力，真想給康小子在鎮上整一套氣派的大宅子，再給他買個年輕的女人做媳婦兒，熱飯熱菜搞起來。

　　再給荷兒出一大筆嫁妝，再讓她嫁一家，不然就給荷兒也置辦一套宅子，招個女婿上門……

　　可是，他沒有那個能力啊，他僅有的能力也聚攢在一塊兒，鐵蛋還小，他得留給鐵蛋謀劃。

　　康小子和荷兒他們至少還有劉氏幫忙謀劃，還有菊兒和三丫頭這兩個同胞姐妹幫忙照拂。

　　但鐵蛋不同，鐵蛋跟他們不是一個媽生的，就算是共爹，可那之間終究隔着一層。

　　思及此，楊華明隻能狠狠心，對這些成年的孩子們不管不問了。

　　“四哥，晌午飯燒得咋樣了？
啥時候能開飯啊？
”

　　一道身影出現在竈房門口，竟然是楊華梅過來了，懷裡還抱着壯壯。

　　“哈哈，梅兒啊，快啦快啦，餓了吧你們？
”楊華明立馬收起思緒笑呵呵的問，同時還站起身伸長了脖子去逗弄楊華梅懷裡的壯壯。

　　楊華梅這個人呢，隻要人家逗弄她的大孫子，哪怕是生死的對頭剛還打過架，她都能給對方擠出笑臉來。

　　尤其是先前他們娘幾個在隔壁坐着，聽到這竈房裡切的切剁的剁炒的炒，搞得乒乓作響，動靜還真不小。

　　楊華梅心裡就琢磨着，看來這四嫂故意撂挑子不在家，四哥和康小子這爺倆整得還有模有樣呢？

　　火氣稍微削弱了一點，帶着一絲好奇，楊華梅抱着壯壯來了隔壁竈房轉悠轉悠。

　　“餓倒是不咋餓，就是你睡覺那屋太冷了，火桶裡都沒啥火勢。
”楊華梅又說。

　　聽到這話，楊華明立馬起身往隔壁屋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