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18章 瞅啥呢?
老楊頭以為自己聽錯了,整個人僵在輪椅上,一雙眼睛卻瞪成了銅鈴,直勾勾鎖定譚氏。
“老太婆你瞎說個啥!
”
“咱老楊家祖墳還沒有葬歪!
”
等到反應過來譚氏這番話裡的巨大信息量,老楊頭氣得用力拍着輪椅扶手,咬牙切齒的呵斥譚氏。
然而這次,譚氏卻并沒有厲聲回怼,而是搖搖頭,沮喪的歎出一口氣。
“我倒希望是我吃多了老昏了頭胡說八道!
”
可不是啊!
而是擺在面前的事實!
老楊頭緩過一口氣,扭頭又去尋人群中的楊永進和曹八妹:“你們,你們是咋教導的子女?
啊?
”
曹八妹吓得不敢吱聲,羞愧得直往大孫氏懷裡躲。
楊永進噗通一聲跪在老楊頭面前,耷拉着腦袋說:“子不教,父之過,繡繡做出這樣的事兒,丢了咱老楊家的臉面,是我這?當爹的錯!
”
話音落,他甩手就給了自己兩耳光。
楊華忠和楊華明同時上前來,兩個叔叔一左一右拽住了楊永進的手臂。
楊華忠滿臉沉痛的說:“事已至此,咱還是商量如何收拾爛攤子吧,你也别打自己了,打也是無用的。
”
楊華明更是說:“嗨,閨女不聽話有啥辦法?
養孩子跟養貓養狗不一樣,孩子她是人,有自個的想法,有句話叫兒大不由娘,是她自己不學好,這也不能怨你和八妹!
”
堂屋裡的人聽到楊華明的這番勸,都感覺有點生詫異。
但大家随即就想到了什麼,哦對了,楊華明這是在替自己開辯呢!
因為當初四房的大閨女荷兒,跟餘家村的餘金寶之間,也是鬧出了一堆的笑話,被人看輕。
到如今,二十多歲,都快要奔三的荷兒還是孑然一身……
所以,楊華明這是擔心老楊頭将怒火牽連到四房,所以趕緊跳出來把這一切撇清關系。
衆人明了之後,也懶得戳穿,隻将目光投向老楊頭,就等這一家之主如何處置了。
老楊頭仰起頭望着屋頂的橫梁,脖子上的皮肉因為老邁而枯萎松弛,像老樹皮一樣耷拉着,随着他的深呼吸而一陣痙攣抽動。
喉結上下滾動,仰着脖子的整個人就好像一隻年邁絕望的老公雞,被人拽着腦袋露出脖子,現在就等着割那一刀就能尋個解脫了。
“爹,爹你說句話呀,您别不吱聲。
”
看到老楊頭這副反應,楊華忠頗為擔心,試探性的喚了他一聲。
老楊頭依舊是仰着脖子望着屋頂的橫梁,不搭理楊華忠。
楊華忠納悶了,其他人也都納悶了,大家夥兒都不由得跟着仰起頭去望那屋梁。
想看看那裡到底藏匿着什麼新奇的東西,将老漢的目光全吸引在那。
可是,那裡除了支撐起屋子平衡的一截橫梁,其他啥都沒有啊!
“爹,您老到底在瞅啥啊?
”楊華忠小心翼翼的又問。
這一回,老楊頭終于對楊華忠的問,有了反應。
他擡起一根手指頭指着那截橫梁,說:“我在琢磨着,那個地方甩一根繩子上去,再打個結,我把腦袋塞進去,把自己給吊死,也就解脫了!
”
“這一攤子的破事,也就不用煩心了,不是麼?
”
衆人恍然,原來老漢是在說責怪的話呢!
楊永進的眼眶紅了,掙紮着又給了自己兩耳光:“爺,你别這樣,是我的錯,是我教女無方,給老楊家丢臉了!
”
楊華明皺緊了眉頭:“話也不能那麼說,年輕男女在一起幹柴烈火的,有些事也不好控制!
”
“再說了,咱做爹老子的,也不好意思跟閨女叮囑那些事啊,就算叮囑也該是她們母親的責任!
”
楊華明說話的當口,眼角餘光偷偷往曹八妹,以及劉氏那邊瞟。
曹八妹正處于悲傷彷徨中,滿心眼裡都是在為繡繡難過,根本就沒聽清楊華明的話。
但大孫氏聽明白了,很不高興的瞪着楊華明:“楊老四,都啥時候了,有問題解決問題,不存在甩鍋。
是把,她四嬸?
”
劉氏已經在磨牙了,立馬接上大孫氏的話說:“她大舅媽,你别聽他扯淡,生兒育女教導撫養都是咱女人的責任?
那還要他那個親爹老子做啥?
”
楊華明拉下臉來對劉氏說:“哪個甩鍋了?
我的意思是,這一塊,做母親的責任要更大,畢竟父親是男人,男人總是不太方便跟閨女說那方面的話題,這些事得由做母親的來教!
”
“我呸,你就拉倒吧!
”劉氏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
楊若晴這時也出了聲,“四叔,四嬸,你們有啥事兒待會回家慢慢理論去。
這會子咱先商量繡繡的事兒。
”
楊若晴出了聲,楊華明和劉氏都得給她面子,所以兩人當下都閉了嘴。
楊若晴又起身來到楊永進跟前,将楊永進拽了起來,“二哥,事已至此,你也就别搞這幅樣子,就算你拿把菜刀把自己砍到血肉模糊,也不能改寫事實。
”
“你坐回去,收拾收拾心情,然後把你們小二房的決定告訴大家!
”
“有決定了?
”劉氏問。
楊若晴點頭。
再次遞給楊華忠和楊華明一個眼神,讓他們倆将失魂落魄,并把自己的臉打到紅腫的楊永進給架回了桌子旁的凳子上。
孫氏永遠是個最貼心的人,早就準備了一塊冷水帕子在那裡,塞到楊永進的手裡,讓他貼住臉上敷一敷。
楊若晴轉過身來,又對老楊頭說:“爺,您老也要保重身體,有些事操心不了,就睜隻眼閉隻眼吧,兒孫自有兒孫福。
”
老楊頭終于舍得垂下腦袋,将目光從屋梁上收回。
他渾濁的目光從楊若晴身上再緩緩的移開,繼而掃過堂屋裡的每一個人,最後,定格在楊永進的身上。
“說說吧,打算啥時候出嫁?
咱都在,幫着你們小二房把酒席操辦了!
”
衆人再次錯愕,目光在老楊頭和楊永進二人身上來回打量。
楊永進也深吸了口氣,緩緩擡起頭,面向衆人,滿臉愧色,并沒有半點要辦喜事的喜悅。
“這個月底,就把那個不争氣的丫頭給打發出去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