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皺起了小眉頭，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先生，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實在是一聽到你講課，我就好像有一隻蒼蠅在耳朵邊嗡嗡嗡的叫，”

　　“從這邊飛到那邊，又飛回這邊，哎呀呀，我的眼珠子就跟着打轉兒，眼皮子也睜不開啦！
”他道。

　　聽到這話，先生真是一臉的挫敗。

　　小男孩無視先生臉上的沮喪，接着道：“先生，若是你上課能夠多說一些趣味性的東西，”

　　“不要總是之乎者也，嗚呼哀哉這些乏味的東西，或許我會瞌睡打少一點的。
”

　　老先生臉頰火辣辣的。

　　換做别處，早就拿起戒尺打這狡辯的學生了。

　　可眼前這小公子，打不得，老爺特别交代過……

　　“既然小公子覺得老朽的課缺乏趣味，那小公子想聽哪方面的呢？
”先生耐着性子問。

　　“實不相瞞，老朽從前好歹也在翰林院待過，當初的榜眼，雖然談不上學富五車，沒法跟那些大學士相提并論，”

　　“可這教導這塊，老朽還是自認墨水足夠了。
”

　　提及字年輕時候達到過的巅峰，先生的腰杆挺直了幾分。

　　小男孩的目光閃了閃，笑嘻嘻道：“先生，實不相瞞，學生的心中裝滿了好多好多的問題，想要請教先生呢！
”

　　一聽這話，先生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授業解惑，乃師尊風範，小公子，但問無妨！
”他擡了下手，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并抖了抖身上的長袍。

　　舉手投足間，透出了氣定神閑的自信。

　　小男孩站起身來，歪着腦袋，手指放在唇邊輕輕咬了下，然後，他收回手指望向先生。

　　“我喜歡看星星和月亮，這樣的夜裡，繁星點點。
”

　　“我就時常在想，這天上的星星到底有多少顆呢？
”他問。

　　“啊？
”先生怔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也叫題？
”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小男孩卻很認真的點點頭：“嗯，這是一直困擾學生心中的疑惑，還望先生解惑。
”

　　雙手抱了拳，俯身九十度角給先生拜了下。

　　先生坐在那裡，這一拜受的，卻是面紅耳赤。

　　“這、這……”他望着外面的星空，這還上的夜晚，天格外的高，星星格外的亮。

　　這一閃一閃的，“星星太多了，成千上萬，恕為師愚鈍，實在數不過來啊。
”先生道。

　　小男孩卻笑了笑，道：“我剛突然又想出來了。
”

　　先生忙地問：“哦？
那具體是多少顆呢？
”

　　小男孩道：“天上的星星，跟地上的沙子一樣的多。
”

　　“這個答案……有點牽強吧？
”先生琢磨着道。

　　“這星星跟沙子不可同日而語啊。
”他又道。

　　小男孩搖頭，“我聽府外的漁民說，這海灘上的每一顆沙子，都是天上隕落的每一顆星星。
”

　　“當隕落了一顆星星的時候，天上就會重新再長出一顆來，所以，想要知道天上到底有多少星星，就去看看地上有多少沙子，因為它們是一家的。
”

　　聽着小男孩這煞有其事的說法，先生有點蒙圈了。

　　小男孩的下一個問題接踵而至。

　　“先生，為什麼打雷閃電的時候，我們先看到閃電後才聽到雷聲呢？
”他又問。

　　先生一臉的為難，這個問題……

　　“為師知道了，因為閃電跑得比雷聲快？
對不對？
”

　　先生激動的回道，不就是把自己的思維放到這小屁孩一樣的水平線上去思考嗎？

　　越幼稚越好，不需要邏輯！

　　先生正準備等待小男孩的誇贊時，小男孩卻搖了搖頭。

　　他擡起小手指了下自己的眼睛：“因為我們的眼睛在前耳朵在後呀，先生，你又答錯咯！
”

　　啊？

　　這個答案也行？
先生内心有些崩潰。

　　“下一道題，先生請聽題……”

　　“熊為什麼冬眠時要睡那麼久？
”他問。

　　熊？

　　先生活了這一大把年紀，都沒親眼見過熊。

　　哦，不對，遠遠的見過一回，那是很多年前，那時候自己還在翰林院的時候，有一回跟随齊皇陛下去京城西郊的西山獵場狩獵。

　　勇士們獵到了一頭暴躁的大棕熊，自己也夾在人群中遠遠的望了一眼。

　　“這道題，為師當真想不出來，”先生道。

　　“或許，或許是每一種動物的習性吧，就好比鳥兒在天上飛，魚兒在水裡遊，小狗在岸上走。
”

　　先生正為自己的這個中性化的保守回答暗暗滿意的時候，面前的小男孩則再次搖頭。

　　“錯，因為沒有人敢去叫醒大熊呀，”

　　“大熊會咬人，還會吃人，先生，你敢去去叫嗎？
反正我是不敢！
”

　　先生身體一歪，一口悶血差點吐出來。

　　小男孩又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每一回，都把先生問得抓耳撓腮，急得面紅耳赤。

　　曾經引以為傲的肚子裡的墨水以及豐富的遊曆，此刻，在這個小屁孩的面前，竟然捉襟見肘，都派不上用場了！

　　“先生，最後一個問題咯，壓軸的哦，問完這個，就到下課時間咯。
”小男孩軟糯的聲音響起，臉上的笑容純真而可愛。

　　可是這先生，早已歪倒在凳子上，一臉的狼狽。

　　“問，你問……”他擡起手，喘着氣道。

　　小男孩想了下，跳到了先生的跟前，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兩隻小錘子。

　　“先生，假如我用着小鐵錘和小銅錘敲先生您的腦袋，哪個最痛？
”他問。

　　“哪個最痛？
”先生掙紮着坐起身，脖子往前伸，視線從鼻梁上挂着的眼鏡上方射出來落在面前的兩隻小錘子上面。

　　看看這個，又摸摸那個，“鐵錘吧？
這摸起來手感更厚重呢……”

　　“咦，不對，這銅錘分量也不輕啊，這到底哪個敲頭更痛呢？
”

　　先生口中喃喃着，一時竟然難分高下。

　　小男孩嘴角揚起一絲壞笑的弧度，輕咳了聲，“先生，你不是教導學生‘紙上得來終覺淺，須知此事要躬行嗎？
’那你試試敲一下，不就知道結果了嘛！
”

　　先生點頭，“有道理呀，我咋沒想到？
來，試試就試試，照這敲！
”

　　“先生，當真要敲嗎？
”小男孩又問。

　　先生點頭，今個還就不信這邪了，給不出一個正确答案？

　　“敲吧！
”他道。

　　小男孩笑了，“好嘞！
”

　　“砰！
”

　　“咚！
”

　　“嘶……”

　　先生捂着冒了兩個紅包的腦袋，從凳子上滑了下來，眼前金星直冒。

　　“我、我終于知道答案了……”

　　他顫抖着聲音道，“鐵錘銅錘敲頭，頭、頭最痛！
”

　　小男孩興奮的跳了起來，比劃了一個剪刀手：“恭喜先生你答對了，下課時間到，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