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8章 瞠目結舌
“啊?
這丫頭的爹死了啊?
咋死的?
啥時候的事兒啊?
”
“哎喲,那年紀不大吧?
造孽喲……”
“嗨,你們這也信,老四婆娘這是故意那麼說的呐!
”
“啊?
這樣啊?
老四媳婦兒,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咋地也不能這樣詛咒自個女婿呀……”
劉氏雙手叉腰,“我說他死了,他就死了,活着也是死了,死了就更是死了,誰敢不服?
”
牆根底下這些曬日頭的村民們都被劉氏這番彪悍的語言給吓到了,一個個瞠目結舌。
楊若晴朝他們那歉意的笑了笑,說:“沒事沒事,甭管餘金寶是死了還是活的,都跟咱老楊家無關,咱老楊家養外孫女養得起的。
”
然後,她又直接去抓了劉氏的手臂,将她拽離了現場。
春霞不懂事,還在邊走邊扭頭往牆根底下看,睜着一雙無邪的眼睛。
直到她們幾個走遠了,牆根底下的人才又重新爆發出讨論聲。
“啧啧,這老楊家四房的事兒可真亂啊!
”
“這不叫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隻是他們四房的經書比别人家的要更難念。
”
“我看就是亂,這都擱淺了一個啞巴閨女,一個嘴缺兒子在家裡了,如今又接了個傻子外孫女回來養着,我聽說楊華明賺的錢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給那個後來的小老婆生的兒子鐵蛋攢着的,對劉氏生的幾個娃,楊華明都是不管的。
”
“這四房可真亂……”
……
走出好一段路,劉氏才甩開楊若晴的手。
她很不高興的說:“晴兒你就不該拽我走,就得讓我留下來,把餘金寶那個混球做的混賬事兒給大夥兒掰扯掰扯,好叫大家看清楚他到底是個啥樣的狗男人,是不是該死該殺!
”
楊若晴聽得直搖頭,“四嬸,就算餘金寶真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你覺得你把這些事兒告訴那些人,除了給那些人提供一個今天曬日頭的談資,還能有啥?
”
“他們中間是不會出現那些打抱不平的勇士的,不會有人會去幫你出頭把餘金寶揍一頓,頂多也就唏噓幾句。
”
“那我也沒指望啊,誰會指望他們幫我去打餘金寶呢,我不過就是說出來自個心裡舒坦一些。
”劉氏說。
聽到劉氏這些嘴硬的話,楊若晴隻是笑。
“這些人裡面,若有那些識趣的,或許會順着你的話說幾句,幫着譴責幾句餘金寶,讓你喝口順氣湯。
”
“但如果這些人裡面沒有呢?
人家到時候說,女婿是你們家的,當初眼瞎?
到時候四嬸你心情就會更加的不美妙了!
”
劉氏不吭聲了。
因為楊若晴分析的這些情況,曾經都有發生過。
雖然是别的事,雖然她也是這樣在外面跟人一通控訴,當場她人在的時候,人家因為聽了她的一番訴說,看在她說話也要浪費口舌的份上,多多少少會順着她的話說兩句。
當時還讓她感覺很高興,趕緊自己這樣的遊說,能為自己這邊拉到不少的贊同票呢!
等到後面在别處不小心聽到那些人背着她再提起這些事的時候,那話風突然就都變了。
不再是當面的那種贊同她,而是對她也提出了質疑和不滿。
搞到最後,劉氏就感覺這樣挺沒意思的,那些人真的就是聽個樂子,根本不會真的設身處地的站在你的立場你幫你思考,幫你琢磨。
“四嬸,你把外面的那些有趣的事兒搬過來跟那些村民們閑磕牙,那沒關系,但是涉及到咱老楊家,尤其是四房的事,我還是強烈建議你不要去外道,這樣會讓咱自個成為别人閑磕牙的對象,沒必要給大家增添談資和笑料,你覺得呢?
”
楊若晴又語重心長的開導劉氏。
劉氏看着楊若晴,然後認真的點點頭。
“晴兒你說的在理,往後我會主意的,家醜不外揚,先前我是一時沒忍住才多說了倆嘴,主要,主要還是讨厭那個餘金寶!
”劉氏說。
楊若晴點點頭,“嗯,事情都過去了,如今春霞也回到了荷兒身邊,往後好好照顧春霞,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不要去管别人咋看,咋想,你說呢?
”
劉氏用力點頭,臉上也再次露出了笑容。
“還是跟晴兒你一塊兒待着舒服呀,啥事兒都能往好處去撸順了,人也過的精神。
”
面對劉氏的熘須拍馬,楊若晴隻是搖搖頭。
每個人都有心情不好,煩悶困擾迷茫低落的時候。
就好像以前看過一句話,雖然有點文青,但是細想卻也還算有道理。
成年人的世界,夜晚縫補千瘡百孔的心,待到天明,又将全新滿血的複活,迎接這個世界。
縫縫補補,日子一天天就過去了,遺忘那些不美好的,留下的都是陽光燦爛的回憶,這才是活着的真谛。
“這個話題翻篇了,前面就到老張家了。
”
楊若晴擡手指了下。
劉氏順着楊若晴指着的方向望去,可不已經到了老張家的院門口了麼!
“哈,這院子裡果真晾着小孩子的衣物和尿布呢,看着還真就像那麼回事哈,晴兒你說是不?
”
楊若晴點頭,“是的,這樣看起來就真的像一個完整的人家了。
”
之前那麼些年,張有福一個人守着他癱瘓在床的老娘過日子,娘倆這院子破敗不堪,三間低矮的茅草屋子土坯房。
如今娶了廖梅英,張有福把屋子重新修繕了下,茅草拆掉了,換成了瓦片。
門口的院子也整理過了,如今,院子裡養着雞鴨,晾衣杆搭在院牆上,上面晾曬滿了大人小孩的衣物。
竈房的煙囪裡正飄出鳥鳥炊煙,珍兒手裡捧着一隻小碗正坐在竈房門口吃飯。
竈房裡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響,還别說,咋一眼看過來,真的跟以往的氣象不同了。
“張有福,在家不?
我和晴兒過來串門了!
”
劉氏剛到院子門口就吆喝了起來。
楊若晴扭頭叮囑她:“四嬸你上門小點啊,屋裡的産婦和孩子指不定在睡覺呢!
”
劉氏立馬捂住自己的嘴,眼睛裡都是歉意和笑意。
她大嗓門慣了,搞忘記了。
珍兒第一個看到了劉氏和楊若晴,小家夥端着碗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接着又停下,隔着一段路望着。
“咋啦?
這是不認得四奶奶還是咋地?
過來,四奶奶抱抱!
”
劉氏彎下腰去,朝珍兒拍了拍手。
珍兒看到了楊春霞,他猶豫了下,轉身就往跑。
剛好張有福從竈房裡出來,珍兒撞到了張有福的大腿上。
“珍兒,痛不?
當心點啊!
”
張有福趕緊彎下腰來仔細檢查珍兒的臉,發現孩子沒啥事,張有福松了口氣。
這才直起身,跟已經走進了院子的劉氏和楊若晴這打招呼。
而珍兒呢,則躲到了張有福的身後,露出一雙怯怯的眼睛去打量同樣躲在楊若晴身後,也露出一雙怯怯眼睛的楊春霞。
兩個孩子在互相打量,而大人們也在攀談。
打完了招呼,劉氏打量着張有福這腰間挂着的花圍裙,忍不住笑了。
“我說張有福,梅英坐月子,你就偷她的花圍裙戴,這不地道呀,哈哈……”
張有福被劉氏調侃得鬧了個大紅臉,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說:“我給梅英整點吃的,不戴個圍裙吧,又怕把衣裳給弄髒了,洗起來也麻煩,讓四嬸見笑了。
”
劉氏還是笑,邊笑邊說:“還别說,這花圍裙我也見梅英戴過,不過,梅英戴着都沒你戴着風流倜傥啊!
”
張有福被劉氏的這番打趣,弄得更加面紅耳赤,手足無措。
楊若晴趕緊為張有福打圓場,說:“有福哥,嫂子睡了嗎?
我過來看看嫂子和大侄子,順便跟嫂子說幾句話。
”
張有福忙地說:“沒睡沒睡,還睜着眼等我做吃的給她呢。
”
“可是四嬸和晴兒過來了?
快些請到屋裡來啊!
”西屋裡,傳來了廖梅英的聲音。
張有福趕緊伸出手招呼,“快裡面進。
”
楊若晴點點頭,牽着楊春霞往裡走,臨走之前還不忘掏一把紅棗塞到珍兒的口兜裡。
“拿去吃。
”
珍兒接了紅棗,又看了眼楊若晴,小聲說:“謝姑姑。
”
然後,小子轉身跑回了竈房。
張有福轉身想去照管一下珍兒,這邊又忙着要招呼楊若晴和劉氏,有點分身乏術。
楊若晴見狀趕緊說:“我們不是外人,有福哥你先去竈房忙你的,别待會把吃食給燒湖了就不好了。
”
劉氏則好奇的問張有福:“你給咱梅英燒啥好吃的啊?
”
張有福說:“排骨湯面條。
”
“哎呀,那可是好東西,可不能燒湖了,來來,四嬸來幫你把把關……”
劉氏說罷,竟然真的上前去抓住張有福的手臂就要把他往竈房裡推,楊若晴見狀一把抓住劉氏的另一條手臂将她生生拽了回來。
“四嬸放心吧,有福哥會燒的,你還是陪我一塊兒進去看嫂子母子吧!
”
就這樣,劉氏直接被楊若晴給拽進了廖梅英的屋裡。
廖梅英的屋子裡,廖梅英頭上圍着一塊包頭的帕子,正靠躺在床上,懷裡還抱着個娃。
娃好像吃着吃着就給吃睡着了,但廖梅英也沒有把娃放下,而是繼續抱在懷裡。
屋裡前後的窗戶都關的比較嚴實,隻有開門關門的時候,才會帶動一些外面流動的空氣和風進來。
這些都是這一帶的講究,也不曉得最早是從誰的口中傳下來的,反正一輩輩過來人都是那樣叮囑後輩的,說什麼坐月子要捂着,不能驚風。
關于這些講究,說實話,換做三十歲之前的楊若晴,八成會一口否決,全盤否決。
會覺得這些都是無稽之談,任何時候都要通風透氣,因為養生專家說過,某醫學大咖說過,又或者某權威雜志說過……
但是如今的楊若晴,很多思想都發生了轉變。
那些來自現代文明的東西,她隻信醫藥,科技,通信那些。
在養生那塊,博大精深。
專家,醫學大咖,權威雜志的引導……
好多都是狗屁!
害死人不償命。
又或者某些錯誤的輿論導向。
所以有時候,老一輩的經驗,或許可以聽聽。
他們或許撸不順這中間的奧妙和原理,但是,他們卻用自己一輩輩的經驗還有血的教訓,給我們後輩做出了指引。
所以,當三人進屋後,楊若晴随手就将身後的屋門給關緊了,省得外面的冷風跟進來,驚到了床上的産婦和孩子。
“四嬸,晴兒,快過來坐,咦,那是……荷兒那娃?
”
床上,廖梅英看到了進來的三人,雖然産後的她還是有些虛弱,但卻一點都不影響她的熱情。
劉氏趕緊将楊春霞推到床邊,讓她喊廖梅英:“喊大娘!
”
大娘?
廖梅英和楊若晴都同時詫異的看向了劉氏。
廖梅英起初是錯愕,錯愕之後則是恍然,接着便是微笑着說:“我比荷兒年紀大一點,喊啥都行,咱沒那些講究。
”
楊若晴眉心悄悄跳了跳。
說實話,雖然自己對廖梅英也是一口一個大嫂,其實,廖梅英這個大嫂的年紀比自己這個小姑子是要小的。
為啥呢?
因為楊永仙這個大哥成親晚啊,準确意義上來說,廖梅英當初并不是楊永仙的第一任妻子,第一任妻子是李繡心。
後來李繡心跟楊永仙鬧掰了,楊永仙才經人介紹跟當時的大齡剩女廖梅英相親成功。
說到大齡剩女這個話題,楊若晴不得不再次補充一下,并不是廖梅英哪裡有毛病所以在家裡擱淺成了大齡剩女。
而是廖梅英是個命苦的女人,遇人不淑,之前定親的那個男人三心二意,跑到了外面音訊全無,最後才發現是在外面組建了家庭。
婆家人良心也壞,明明知道了實情,卻故意不告訴廖梅英。
或許也是不知道該咋樣說吧,反正事情就那麼一直拖着,讓廖梅英傻等。
在傻等的那幾年裡,廖梅英這個尚未進門的兒媳婦,可沒少給婆家的二老還有小叔子小叔子這些人做針線活呢。
直到後面,這事兒終于被别人知道了,消息傳回了村子裡,這才瞞不住……
所以說,廖梅英是個苦命的女人!
但也是個心性善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