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有幽冥法，身具太古冥宗傳承，豈能看不出來。

　　此刻蕩天囚所獻上的第二件大禮，那是一枚血珠。

　　那是凝練了無數修士精血的珠子！

　　“此珠中，有百餘萬修士之血，足以襄助我主豐盈經脈血肉，神臨故土神星！
”

　　蕩天囚榮耀至極的跪在地上，崇拜無比，望着眼前的神主。

　　然而那嫣兒神母，吞噬完了生靈，卻是低頭朝着老瘋聖看來。

　　幽幽對視，直至過了許久，她才伸手接過血珠。

　　五根精妙至極的玉指一旋，百萬修士之精血，瞬間自掌心化入身軀。

　　肉眼可見，她的身姿更加豐腴，一身神尊氣息愈發勃然，的确就像是此方天地間的主宰，舉手投足，都能令天地破裂！

　　可，還是……“不夠。
”

　　玉音清淡，像是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直到這時，江甯悚然一驚，詫異看向嫣兒神母。

　　因為此刻，那尊神母朝着自己望了過來。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隻酥皮果木烤鴨！

　　“原來在這等着我呢？
”

　　江甯渾身顫栗一下，不需要嫣兒神母做出任何表示，他已然明白了一切。

　　不是這神母不殺他，而是他被當成了最美味的血食，被留到了最後享用！

　　老子真有那麼美味麼？

　　江甯好想逃，可卻逃不掉！

　　嫣兒神母身邊的蕩天囚黑夜無生等人，已然放聲大笑，嘲笑他江少祖。

　　便是修了太古真仙法又如何？

　　再是強悍，再是天縱之資，遠勝我等，如今不還是化為了一碟小菜？

　　好在，就在嫣兒神母看向他之時，身旁老聖人終于有所動作。

　　卻是伸手一攔，擋在了他的身前。

　　面容凄痛無比，盯着嫣兒神母的眼睛。

　　“嫣兒！
師妹！
你究竟要犯錯到什麼時候？
”

　　“神域都沒了，遠古已然消亡，神族盡殁，如今正是你重新做人的好時機！
”

　　“你豈能，繼續重蹈覆轍，化為不人不鬼的異族魔怪？
”

　　“把你的面具摘下，回答我！
！
！
”

　　噗的一聲，老聖人話語落盡，自己就張口噴出一灘鮮血。

　　江甯恨不得抓住他，老哥，你悠着點，你這吐得可是我兄弟的血！

　　然而卻見，高空之上的嫣兒神母，竟真的在凝滞片刻之後，擡起玉手，緩緩摘下臉上的青石面具。

　　可是，那面具之下，沒有臉！

　　那是一張沒有五官的面容，沒有嘴巴，沒有鼻子，隻有一雙絕美至極的雙眼，淡漠平靜，望着下方的瘋聖。

　　江甯微微張嘴，便是嫣兒神母身旁的蕩天囚等人，也是吓得一愣，呆呆望着那張臉。

　　可盡管沒有嘴巴，天地之間，卻驟然響起神母玉音，猶如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師兄……我不欲殺你。
”

　　“遠古歲月，我已更名，無顔――神無顔。
”

　　聲音，如古神低語，降旨一般，宣示一切。

　　“無顔……無顔……”

　　老瘋聖癡癡望着那張沒有五官，簡直如同白紙一樣的臉。

　　就算心愛之人已經變成了那副樣子，他眼中的癡情深意，仍未改變。

　　看到他這幅樣子，江甯都忍不住歎了一聲。

　　一語雙關啊。

　　看似無顔，實則無嫣。

　　這是在告訴老瘋聖，他的嫣兒早已經沒了，此刻站在眼前的，是異族神尊，是神母無顔。

　　“别舔了，聽話，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啊？
大不了我做主，把我家幽聖女嫁給你……如果她還活着的話！
”

　　江甯拍拍老瘋聖肩膀，不值得，真的！

　　噗通一聲，老瘋聖忽然無力的跪下。

　　他豈能聽不懂，心愛之人的言外之意？

　　她回不了頭了，已不可更改的化為異族，不再視他為當年的師兄。

　　“師妹，你，可還記得？
”

　　老瘋聖忽然微笑着開口，一雙渾濁老眼，好似透過萬古，看到了無數萬年之前，那是一座屹立于神域的聖道仙宮。

　　萬道宮上，他獨自一人鎮守師門山峰，傳承師道。

　　他是仙宮不世天驕，傲臨巅峰，無人可近。

　　直至師尊察覺他修為遭受桎梏，他太過孤獨，卻又心高氣傲，不願任何人接近。

　　師尊敕命，為他的山峰，增添了一個小女童，聲稱是他師妹，卻從不曾出面教導，反倒讓他這個師兄，奶孩子一樣照顧小師妹。

　　他是多麼讨厭這個小師妹，恨不得趁着四下無人，丢下山崖摔死她！

　　但總是狠不下心，一直在糾結與掙紮中悉心教導。

　　如此，十萬載。

　　他見證了她的成長，親曆了她的一路修行，更在她瓜熟蒂落之後，曾怦然心動。

　　他也，無數次拒絕師妹的追随。

　　身為師兄，又是親眼照看她長大，怎可做出那種違背師道之事？

　　他看似是師兄，實則，與師尊無異！

　　直至，師尊魂遊，他接替仙宮重擔，于萬世矚目之中，踏上無上聖境。

　　蓦然回首，曾經孜孜追随身後的師妹，已眼中不再存有他的光芒。

　　他幡然醒悟，自己，似乎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之物！

　　萬道仙宮又如何？
無上聖境又怎樣？

　　拼盡一生得到手裡的一切，突然間，比不過她的一個回眸！

　　可是，晚了。

　　已經錯過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拿回手中。

　　他追悔莫及，直至今日。

　　呵護一生的小師妹告訴他，他的眼前，隻餘神尊，過往無存！

　　“我願以一死，換取你，重新做人！
”

　　老瘋聖決絕看向無顔神母，他不知如何能拉回當年天真無邪，視他如光的師妹。

　　似乎，隻有以生命為代價，才能驚醒她的一切，讓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錯的！

　　可惜，已經消逝的，怎麼可能還能回來？

　　有些事情，就像人生，經曆過了就是經曆過了，不可能還有機會重走第二遍！

　　天上，無顔神母淡然望着老瘋聖，好似在等待他的一死，同時緩緩扣上青石面具，擡手之間，一道血光朝着江甯所在驟然迸發，猶如鎖鍊朝着江甯禁锢！

　　“我靠！
”

　　早已趁着老聖人述說癡情虐戀時悄悄的溜走，出聲的不要的江甯，這一刻頭皮發麻，迅速祭出天道鼎，聖人鳥腿朝着血光迎擊。
一身神法盡出，更是在修為爆發之下，瞬息間，一朵朵仙蓮随着他的修為氣息盛開綻放，刹那間三千道花，猶如鋪開一座仙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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