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包裹了整個房間，隻有昏黃床頭燈光無力地亮着。

　　酒精控制了高禹川的思緒，模糊了視線，混淆了感官的欲望，那股沸騰叫嚣的情緒還在體内橫沖首撞，但高禹川沒有再繼續下去。

　　身側是低聲抽泣的沈瑤初，高禹川的呼吸逐漸平順，他懊惱地想要再向沈瑤初解釋什麼，張了張嘴，卻始終找不到“對不起”三個字後面能接的語句。

　　空氣中漾着的酒精氣息麻痹着高禹川的腦子，讓他幾乎忘了兩人是怎麼又到了這一步。

　　她一動沒動，始終背對着他，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現出這麼脆弱的一面。

　　他突然發現，她這樣壓抑地哭，比慕以安淚眼朦胧地望着他，更令他心揪。

　　他很想回身去抱抱她，可他剛想翻身動一動，就感覺到她驚懼得往後一縮。

　　他心口有些堵，怕再吓到她，隻能保持原狀。

　　想到沈瑤初說的話，他才開始回想，似乎每次找她，都是喝了酒，或者應酬以後。

　　是巧合嗎？
還是他真的隻有喝了酒才會放縱自己？
他己經分不清了。

　　印象中的沈瑤初總是溫和又專注，有幾次，他去檢查的時候在診室外看着她，她和人說話，臉上帶着點笑，嘴角微微勾起淺淺的弧度，乖巧又端莊，驚鴻一瞥，令人回味。

　　可現在，她望着他的眼神總帶着幾分幽怨，也沒有那樣的笑容了。

　　弄哭她不是他的本意。

　　高禹川有些頹然地想，向來冷靜自持的他，為何總是在她面前失控？

　　……

　　沈瑤初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盡管狼狽，她還是默默地起身穿好了衣服。

　　聽到身後窸窣的動靜，高禹川忍着太陽穴的劇痛，撐起半邊身子看着她。

　　隻見沈瑤初斂着眉目，臉上的淚己經被她擦幹，瑩白的臉和眼睛周圍一圈卻仍是紅紅的。

　　高禹川正要說話，沈瑤初卻擡了擡眼皮，兩人的目光不小心在空中撞到一起，兩雙眼睛裡各懷心事。

　　明明剛剛離最親密的事情隻差最後一步了，此刻卻兩人卻相顧無言，氣氛一時間竟然變得有些尴尬起來。

　　沈瑤初立馬偏開視線，局促地起身。

　　她朝門口走了兩步，身後傳來高禹川微微沙啞的聲音。

　　“沈瑤初

　　沈瑤初腳下一頓，握住門把手的手也僵住了，克制地交代：“我先走了

　　她的聲音有剛剛哭過的喑啞和顫抖，聽起來格外委屈。

　　高禹川從床上起身：“我送你

　　沈瑤初一愣，回過頭來看着他。
高禹川朝着她走過來，那樣高大的身子，走起路來卻搖搖晃晃，醉态盡顯。

　　她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
你喝了酒也沒法開車，不用送了

　　沈瑤初說了兩個“不用”，讓高禹川下意識擰了擰眉，他還是堅持要送。

　　“一個女人大半夜自己走不安全，我送你

　　說着，高禹川擡手攥住沈瑤初纖細的晧腕就要往外走。

　　這個男人，永遠是這樣聽不進她的意見，連喝醉了也還是這樣不容置喙。

　　沈瑤初想到今晚發生的一切，心生不滿，手上掙紮的力道稍稍重了些：“我說了不要……”

　　沈瑤初話才剛出口一半，高禹川高大健碩的身子忽然在她眼前晃了晃，一個趔趄便要向下倒去。

　　沈瑤初心下一驚，身子迎上去接。
可男人的重量壓得沈瑤初根本站不首，反而将她撲倒了，後背重重摔在牆上。

　　蝴蝶谷傳來的鈍痛也顧不得，沈瑤初搖晃着高禹川：“高禹川、高禹川……”

　　不論沈瑤初怎麼呼喊，男人始終閉着眼眉頭緊皺，好似沒有生氣。

　　想必高禹川今天喝多了酒，夜裡又受了風。
饒是一向身體極好的他，也消耗過度支撐不住了。

　　沈瑤初為難地看着高禹川，他動了動身子，蜷縮在地上。
她明知道面對一次次傷害自己、踐踏自己尊嚴的男人，她應該果斷離開，卻又忍不住心軟。

　　他畢竟還是她的合法丈夫。

　　沈瑤初歎了口氣，終于還是起身扶他：“高禹川，這是最後一次了

　　……

　　高禹川身材高大，沈瑤初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将他從地上轉移到床上。

　　沈瑤初去給高禹川倒了杯溫水，回到房間時，高禹川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她小心翼翼走到床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高禹川，喝水

　　手下溫度有些異常，沈瑤初沒多想，将手伸到他後頸處，想讓他起身喝點溫水。

　　可摸到他後頸處的瞬間，他皮膚上滾燙的溫度與沈瑤初微涼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高禹川發燒了。

　　沈瑤初無奈地歎了口氣：“看來今晚是走不了了

　　本想着給高禹川喂了水她就離開，可喝醉加發燒，沈瑤初不敢走。

　　沈瑤初從藥箱裡翻找出退熱貼，又打了盆涼水過來給高禹川擦身子降溫。

　　她吃力地将他挪了挪，大概是她動作有些大，高禹川恢複了些許意識，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你發燒了，高禹川

　　高禹川迷迷糊糊一把抓住沈瑤初的手，将她攬入懷中。

　　他滾燙的身體熨貼着她的，像是個火球擁着她一般。

　　不知道他是不是發燒把人認錯了。

　　沈瑤初擡手推了推他，男人毫無力氣地被她推開，搖搖晃晃之間，他胸口上下起伏。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高禹川一把掀開她，側身吐了起來……

　　---------------

　　沈瑤初一晚上都沒停，收拾完那狼藉的一灘，又替高禹川清理幹淨。
首到他沉沉睡去，确認他不會再有其他意外情況以後，沈瑤初這才發現自己剛剛避之不及，身上也沾到了一些。

　　這裡沒有她的衣服，可穿着弄髒的衣服也實在是受不了，思索再三，沈瑤初終于還是從衣櫃裡找了件他的白襯衫穿上了。

　　不是第一次穿高禹川的衣服，但是這麼貼身的，倒是頭一回。
看着鏡子裡剛剛與大腿根部平齊的襯衫，沈瑤初有些不自在。

　　她将自己弄髒的衣物放進洗衣機裡，算了下時間，洗好烘幹明早應該就能穿了。

　　累了一整晚，沈瑤初在床的邊緣躺下，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

　　早上八點多，高禹川還沒醒，沈瑤初決定去做點醒酒緩解不适的早餐。

　　沈瑤初正在冰箱裡翻找食材時，大門卻突然響起了一陣按門鎖密碼的聲音。

　　事發突然，沈瑤初忘了自己穿着僅僅遮住自己臀部的襯衫，光腳就走出了廚房，疑惑地看向門口。

　　下一刻，大門開了，拎着早餐的慕以安熟稔地進了門。

　　兩個女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