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偉明忽然都懂了。
倉庫的陰影中,餘偉明的身體因恐懼而顫抖得更加劇烈,他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不定,仿佛是兩簇即将熄滅的火焰。
“他們……要殺我?
”
餘偉明的聲音沙啞而微弱,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全然沒了剛剛的挑釁。
沈瑤初沒有說話,隻是将文件遞到餘偉明面前:“他們幾次救你,你真以為是因為你很重要嗎?
不是,是因為你知道的秘密很重要。
”
沈瑤初聲音清冷:“隻要能堵住你的嘴,是把你救走,還是把你滅口,都是一樣的。
”
餘偉明咬着牙,偏過頭不願意相信。
沈瑤初繼續說道:“他們,比你更希望能夠救你出去。
但幾次失敗,他們不會讓你有機會活下去,更不會讓你有機會揭露他們的秘密。
”
餘偉明内心的恐懼與絕望幾乎快要藏不住了,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内心的波瀾。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
餘偉明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毫無底氣。
“好,不知道也可以,我不會逼你。
”沈瑤初仍是那副冷靜的模樣,她勾了勾唇:“如果不願意說,之後再有人來暗殺,我就不會再插手。
你的生死,将完全掌握在那些想要你消失的人手中。
”
沈瑤初語氣輕飄飄的,落在餘偉明心裡,卻如同一記重錘,徹底擊垮了他的心理防線。
沈瑤初緩緩起身,作勢要走。
餘偉明慌了,大聲喊道:“我……我說。
”
沈瑤初腳步一頓,回頭來看他,靜靜地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餘偉明咽了咽口水:“我說了,你能放我走嗎?
”
“放你走,他們就知道你已經說了。
”
“我知道,我會讓我手下的人救我!
”
沈瑤初沉吟半晌:“可以。
”
餘偉明低着頭,一副挫敗的模樣。
“我一直以來都是給周榮光辦事,但具體為什麼要找人放火,我真的不知情。
”餘偉明擡頭望向沈瑤初,認真道。
說到這裡,餘偉明試圖站起來,但身體的疼痛讓他根本沒法起身:“你相信我,我隻是負責安排,聽從命令行事。
他們告訴我目标,我就找人去執行。
我……我隻是被當作一枚棋子,用來達成他們的目的!
”
沈瑤初靜靜地聽着,表情變得愈發凝重。
周榮光?
她從未聽說爸爸說過這個人,甚至是田叔叔也從未提過。
他是誰?
*****
――――
沈瑤初帶着複雜的情緒,去了一趟田叔叔的家。
那裡的一片廢墟已經被拆了,師傅們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重建。
火災以後,田叔叔和他的妻子住進了高禹川安排的附近的樓房。
沈瑤初按照地址找過去,田叔叔看到她的時候,已經不如當初的熱情了。
“瑤初啊,你怎麼又來了?
”
田叔叔的聲音裡帶着幾分疲憊和不安,顯然還沒有從家裡失火的陰影裡走出來。
沈瑤初看着他的模樣,有些愧疚。
她知道自己的堅持給叔叔帶來了不小的壓力,但她也明白,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無法輕易放棄。
“我來看看您怎麼樣了,這裡住得還習慣嗎?
”
田叔叔歎了口氣:“這裡條件是比我自己以前那個破平房要好一些,但是……哎!
”
沈瑤初知道,這裡住得再好,也不如自己家。
沈瑤初:“您那兒已經在重建了,我剛剛來的時候順路過去看了看,進度不慢的。
等重建好了,您就能搬回去了。
”
田叔叔埋怨地看了她一眼:“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别再去查那些事情了,我好不容易過上安穩的日子,搞得現在每天擔驚受怕……”
“我也沒想到竟然會牽連到這麼多事……”沈瑤初正色道:“不過您放心,不過縱火的人已經抓到了。
這邊也安排了人守着,不會再有那種情況出現的!
”
老田歎了口氣:“再有人守着,我們也總是要提心吊膽的。
以後,你就别來找了。
你不來,我也沒有什麼危險的。
”
老田的話說得有些重,沈瑤初卻并沒有太在意:“好,以後不會打擾您的。
”
說完,沈瑤初看着他,做了最後的努力。
“田叔叔,您能不能再回憶一下當初項目的事情?
如果您還記得什麼,有什麼線索,都可以告訴我!
您把您知道的告訴我,我就不再來打擾了!
”
老田有些不耐煩了:“那麼久的事了,我哪裡記得住!
”
當時他車禍差點死了,又截肢,休養了很久。
這項目沒做成,這麼多年又沒了勞動力,一輩子窮困潦倒。
現在想想,一切的根源,就是這個項目,他是真的不想再碰了!
沈瑤初抿了抿唇,知道不能再逼他了。
沈瑤初正要告辭,田叔叔卻又想起來什麼似地,對沈瑤初說道:“不過其實,我是找到了一份資料和一個日記本的。
資料已經被拿走了,但是日記本夾在我輪椅的隔層裡,沒拿出來。
”
“日記本?
”沈瑤初一怔:“什麼日記本?
”
“你爸爸的日記本。
”田叔叔皺了皺眉,似乎有些嫌棄:“你爸爸這個人平時很和善,但是這個項目做到後期,就變得很愛抱怨。
當時我車禍腿壞了,沒聽他抱怨,他都寫進日記本了。
”
田叔叔一邊搖搖頭,一邊轉過身,從自己輪椅夾層裡拿了個很舊的日記本:“不是我說,你爸爸最後那陣子真的有點偏激。
那個項目是奔着掙錢去的,也不知道怎麼搞成了這樣……”
田叔叔繼續說道:“我估計這日記本沒什麼用,我看過,裡面全都是他的一些抱怨。
”
沈瑤初伸手,将日記本接了過來。
雖然項目資料被人拿走了,隻剩下一個不一定能查到什麼的日記本,但打開的一瞬間,沈瑤初還是有些鼻酸。
這個日記本已經很舊了,裡面的紙張全都有些泛黃了。
一翻開,散發出一股陳舊的味道。
看到沈承安那熟悉的字體,沈瑤初心下微動。
她好似隔着這個日記本,和多年前的沈承安對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