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你說若是哥哥還活着,回來看見你這樣,該有多傷心。
”
“退一萬步說,就算人真的去了,你也得替他好好活着。
你也還有别的親人,總不能就這麼躺床上哭一輩子。
”
“這些日子,你沒怎麼吃飯,你祖母也跟你差不多。
”
沈月靠在床頭,淚眼婆娑,“三嬸,你說的我都知道。
可是……可是我忍不住。
”
“我隻要閉上眼睛,就是雲州哥哥墜崖的場景。
”
蘇清妤掏出帕子,給她輕輕擦拭臉上的淚痕。
又吩咐人去拿冰塊過來,包着帕子,一邊幫她敷眼睛上的紅腫,一邊問道:“你之前給哥哥做衣裳,都做好了麼?
”
沈月搖搖頭,“隻做了一件春衫。
”
蘇清妤便輕聲說道:“你繼續做,做好幾件衣裳,他就回來了。
”
“若是……人真的回不來了,這些衣服也能随着下葬。
他在那邊,也凍不着。
”
沈月聽到人回不來的話,再次淚眼婆娑。
蘇清妤不急不緩地給她擦拭,又道:“就是我和你三叔,也會有這一天。
總有一個人,要先行離開。
”
“但是咱們都惦記着他,他就還活着。
”
“早上我來請安,你祖母休息不好,臉色很差。
”
“你好歹裝模作樣的振作起來,乖乖吃點飯,也讓她放下心。
”
沈月聽蘇清妤提起老夫人,心頭湧起一陣愧疚。
三嬸說的對,她不能一輩子躺在床上哭。
若祖母真因為她,生病受罪,她就是沈家最大的罪人。
沈月深吸了一口氣,又接過帕子擦了擦臉。
“三嬸,我想吃點東西。
”
蘇清妤立馬吩咐守在外面的下人,“端些熱粥和小菜進來,清淡些,别做的太油膩了。
”
沈月這些日子都沒怎麼吃東西,隻能先喝些粥,養養脾胃。
怕她自己不願意吃,蘇清妤也陪着吃了半小碗。
慶元居伺候的人自然是精心的,小菜做的新鮮翠綠,都是沈月愛吃的。
蘇清妤給她夾了一筷子青筍絲,上面撒了芝麻,點了香油,吃起來爽口又不油膩。
“這些菜都好克化,你稍微多吃些。
”
“過兩日,你搬到西院去住些日子。
我吩咐人,給你熬點湯補補。
”
沈月眼見着一張臉瘦了一圈,可老夫人這不好動葷腥。
“不了,雲州哥哥去了,我這一年吃素,就算給他守孝了。
”她說話的時候低垂着頭,熱淚滾落到粥裡。
蘇清妤眼眶酸澀,緊抿着唇仰頭,憋回了淚珠。
“說守孝,還為時過早。
林家表哥還有你三叔的人,都在找。
不定什麼時候,就有消息了。
”
每個人,心裡都存了分希望。
又不敢以希望為活下去的動力,怕後面都是無窮無盡的絕望。
沈月用勺子輕輕舀着粥,沒發出一點聲響。
硬着頭皮喝了小半碗後,開口問蘇清妤,“三嬸,雲州哥哥明明是蘇家的孩子,為什麼永嘉公主說,他是永甯公主的孩子。
”
蘇清妤聽到這話,冷笑了一聲,“還能為什麼,為了好處呗。
”
“你看這次的封賞,除了給哥哥的追封外,李家可是得到了實際的好處。
”
“就連那個一無是處的三少爺李雲淮,都給了封号。
”
“這就等于人沒了,李家還要賣掉他的骨頭渣子。
”
沈月氣的胸膛起伏,“她們也太不要臉了,那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
蘇清妤卻不敢跟沈月說太多,沈月一直被嬌養在内宅,她不願意她的後半生被仇恨禁锢。
恰好此時老夫人推門走了進來,見沈月正在喝粥,桌上還擺着四個小菜。
頓時淚眼婆娑地走到沈月身邊,輕撫她的發絲。
“我的心肝,你可算肯吃東西了。
往後可不能這樣了,你要是有個好歹,讓祖母怎麼辦。
”
沈月本就内疚,此時再看老夫人,不知是不是錯覺,隻覺得鬓邊的白發多了,眼角的皺紋也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