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聯的聚會,對不會喝酒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這些人個個都是酒精裡泡大似的,喝起酒來比喝水還利害,說乾杯就乾杯,一仰頭便是一杯酒。
李雲海的酒量還算可以的,但到了這裡面,就成了不會喝酒的小年輕。
他這次真的沒有謙虛,而是真的喝過量了。
秘書和司機另有安排,等酒宴散了以後,他們再過來服伺老闆。
李雲海頭一回參加工商聯的活動,得到了重點關照,誰讓他是四海集團的老總呢?
榮會長和各個副會長都找他喝酒,談天論地,常務和各地商會的會長們,也都找他喝酒。
這是全國工商聯第六屆執委會的班子成員,也是在這次會議上,李雲海被正式推舉為副會長。
李雲海剛開始還推拒一下,後來隻能抱著拚卻一醉的想法,和眾人同銷萬古愁了。
推不掉的酒,就隻能自己喝下去。
他參加過這麽多次會議和酒宴,第一次喝這麽多的酒。
吃過飯後,李雲海醉意朦朧,明明看到有人在眼前說個不停,但愣是沒聽明白對方說的是什麽。
這時蘇紅走了過來,扶住了李雲海往外走。
李雲海這個時候還能自己走路,隻是感覺腳步輕飄。
坐進車裡後,在狹窄不透氣的空間裡,他感覺暈暈乎乎的,但還能強撐著。
到達酒店時,李雲海意識還算清楚,隻是四肢已經不受中樞控制,頭重腳輕。
蘇紅握住他的手,把他的一條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這樣才能扶著他上樓。
進了房間後,蘇紅輕撫李雲海的後背,關心的問道:“李總,你要不要嘔?
嘔出來反而好受些。
”
李雲海喔了一聲,說道:“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謝謝你了,蘇紅。
”
他往床上一坐,想脫外套卻發現手不聽指揮。
蘇紅俯下身子,溫柔的幫他脫了衣服和鞋襪。
李雲海頭往前一栽,倒在蘇紅的懷裡。
他隻感覺到無比的柔軟和溫暖,渾然不知已經冒犯到了蘇紅。
蘇紅知道他喝醉了,也不和他計較,反而用自己的身子撐住他。
她像給嬰兒換衣服一樣的姿勢,把李雲海抱在懷裡。
忙完之後,她擺正李雲海的身體,拉過被子來蓋在他身上。
李雲海沉沉睡去。
他並沒有睡多久,就被一泡尿給憋醒了。
醒過來後,他甩了甩腦袋,擡腿下床。
蘇紅就坐在外面客廳,聽到裡在聲響後,便起身走了進來。
看到李雲海坐在床邊,身子搖搖晃晃的,知道他肯定是要解手,過來捧著他來到洗手間。
李雲海身子搖搖晃晃的,蘇紅怕他摔倒,不敢離開,隻是撇過頭去,雙手仍然扶著他的胳膊。
“蘇紅,我沒事。
”李雲海尷尬的笑了笑。
“李總,你這麽大個人,怎麽還害羞呢?
我又不看你的。
”蘇紅笑道,“林芝說過了,讓我好好照顧你,你要是摔出個好歹來,那我就是歷史罪人。
”
李雲海憋不住了,隻得解決。
蘇紅聽不到水聲了,這才轉過頭來,扶他回到床上。
李雲海看看手表,擺了擺手,說道:“我不用睡了。
”
他雖然隻睡了一會兒,但精氣神好多了。
蘇紅道:“李總,那我扶你到外面沙發上坐一坐?
”
李雲海說了一聲好,來到客廳。
蘇紅剛才在看電視,不過聲音調得很低。
此刻她把電視聲音調高一些,說道:“李總,好像晚上還有聚會。
”
“工商聯嗎?
”
“是的,是執委會成員的聚會。
明天還有一場執委會的會議要開。
”
“那你幫我推了吧!
他們都不是人,都是酒桶做的!
”
“李總,你可以不喝這麽多酒的,酒是穿腸毒藥呢!
”
“嗯,我已經很節製了。
謝謝你照顧我。
”
“李總,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工作。
”
下午他就在酒店休息,晚上的聚會他也向榮會長請了假,沒有參加。
因為他真的不能再喝酒了,身體可是自己的。
而這種聚會,對李雲海來說,雖然有點意義卻不大,參不參加其實無所謂。
晚上李雲海不想在酒店用餐,來到街面上尋找美食。
北金城裡到處都隱藏著美食,也許一不留神,就能在某條弄堂裡看到某家私房菜館,或者家庭菜館。
飯後他散了散步,仍然回酒店休息。
他的呼機響起來,一看是本地的固話,便打了過去。
朱林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在北金?
”
李雲海倒是一怔,說道:“是啊,我來北金開個會。
”
朱林道:“你現在來北金,都不找我了?
這四合院好歹是你的吧?
你來北金用得著住酒店嗎?
”
“朱姐,你別誤會,我是過來開會,不想打擾到你。
”
“是吧?
現在連見一面都是打擾了嗎?
我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陌生了?
”
“呵呵,你不用這麽生氣吧?
我也不知道你爸媽在不在,怕貿然過去,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
“你住在哪裡?
長城飯店?
”
“是的。
”
“我去找你,還是你來找我?
”
“朱姐,我明天還要開會。
等會後我再聯系你。
”
“我問你,我去找你,還是你過來?
”
“那你在家裡等我,我這就過去。
”
“好。
你若不來,你知道後果。
”
李雲海沒有帶人,一個人在酒店門口打了個的士,來到四合院。
四合院的大門是敞開的,朱林居然站在門口等他。
“朱姐!
這麽大冷的天,你怎麽在這風口站著?
”
“我說過了,你若不來,我就在門口一直等你,直到變成望著夫石。
”
“望夫石有點過分了,望友石差不多。
”
“你!
”朱林一時無言反駁。
李雲海看了看四合院,問道:“她們都睡下了嗎?
”
“你怕什麽?
她們都是你請的傭人,都是為你服務的。
”
“有道理!
”李雲海笑道,“那我們是到屋裡聊天,還是到外面走走?
”
朱林看看灰冷的天空,說道:“走走吧!
說起來我好久沒散過步了。
”
“你很忙嗎?
”李雲海問。
“不忙,就是一個人提不起散步的興緻。
”
“你可以找幾個朋友一起。
你在京裡應該有不少朋友吧?
”
“相識滿京華,知交無幾人。
”朱林道,“我以前拍戲,交的都是導演和演員朋友,我現在退出這個圈子了,得另外找朋友。
以前一起長大的朋友,大都嫁人生子,哪有像我這麽清閑的?
要是龔潔在北金就好了,我和她聊得來。
”
“這是好事,因為當你感到孤獨的時候,你就會想要一個孩子了!
一個朋友不可能陪你幾十年,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離開。
而孩子卻真的能陪你一輩子。
”
“嗯,也好。
謝謝你給的建議。
”
“你怎麽知道我來了北金?
”
“我看新聞,看到了你的報導。
”
“上新聞了嗎?
”李雲海吃了一驚,“我在台上睡著了,不會被拍下了吧?
”
“那倒沒有,新聞的時間很短,我看到你坐在台上,精神得很。
”
李雲海哈哈笑道:“那就好,我真的睡著了,我當時還說,幸好沒有現場直播呢!
”
“這麽重要的會議,你也能睡著?
”
“會議內容真的太無聊了,我聽著昏昏欲睡。
”
朱林發出一聲長長的唉歎:“你可知道,我知道你來了北金卻沒來找我,我的心有多痛嗎?
哪怕我隻是你的普通朋友,你來到北金,也會來找我吧?
看來我這做人很失敗,交不到一個真心的朋友。
”
李雲海見她真的很生氣,輕咳一聲,說道:“不是,我要開會,又要應酬,喝得酩酊大醉的,住在你這裡,難得麻煩你。
”
朱林道:“麻煩我?
我們之間需要用到這個詞嗎?
我明白了,我這就搬走!
這是你的房子,保姆也是你請的,我不配住。
”
說完,她掉頭便走。
李雲海不緊不慢的跟著她。
天空飄起了雪花。
北金的雪,果然來得比南方要早。
朱林站住,仰起頭來,伸出手接住了幾片雪花,說道:“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
風雪明明是最無情的東西,但在詩人筆下,卻全是浪漫和美好。
”
路燈照在她美麗的容貌上,烏黑的秀發沾著雪花,顯得淒婉而驚豔。
回到四合院裡。
家裡請的三個保姆,都跑了出來,高興的喊道:“朱姐,下雪了!
”
她們看到李雲海,立馬又變得恭敬起來,站在廊下,喊道:“老闆好。
”
李雲海揮了揮手:“你們去玩吧!
”
三個小姑娘年紀都不大,都是從鄉下進城務工的,她們都很高興能幫朱林做事,這邊工作輕松事不多,朱林人也很好說話。
她們都見過李雲海這個老闆,但似乎這個老闆很少回家。
因為朱林是明星,而李雲海的身份又神秘莫測,小姑娘們也不敢隨意亂問。
四合院經過裝修後,舒適度比起五星級酒店套房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朱林徑直走進自己臥室,拿出衣箱來撿拾行李。
李雲海站在旁邊看著,也不阻攔,隻是問道:“這麽晚,又下雪,你去哪裡?
”
朱林怔了怔。
她還真的沒有地方可去。
自從和李雲海好上以後,她就把這座四合院當成了自己的家。
這麽晚了,回家?
隻怕爸媽有一通盤問。
“我去住酒店。
”
“好啊,正好,我酒店開了房間,你去住吧!
別浪費了。
”
“你!
你不走了嗎?
”
“風雪都知道留人,我為什麽要走?
你不是說過,這是我在京城的家嗎?
朱姐,看來你一直沒有把這裡當成家吧?
”
“怎麽沒有?
”
“那你為什麽動不動就要離家出走?
一個女人,如果真的認定了自己的家在哪裡,她是不會隨便離開的。
”
“你、你這話挺有道理的!
對啊,這裡也是我的家,我為什麽要離開?
”
朱林又把裝進衣箱裡的衣服拿出來。
李雲海呵呵笑道:“這才對嘛!
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你可以趕任何人離開,唯獨你不應該離開。
”
“是嗎?
林芝若是來了呢?
我也能趕她走?
”
“你想趕她離開嗎?
她就算來了,在這裡也隻是一個客人,住不了幾天就會離開。
”
“好吧。
好冷,我們去烤火。
”
“呵呵!
這才對嘛!
”
兩人來到客廳,圍著爐子烤火聊天。
“四海廣場已經開始建設了,這邊建的樓房不高,所以地基也不用打太深。
”
“我知道,主體建築建起來其實很快的,幾天就能建一層樓。
”
“是的,我問過他們,他們說一年多時間就能建完,後面的裝修可能還更要費時一些。
”
“你不用每天都去工地,我們後期驗收就行了。
而且中建三局的質量是可以放心的。
”
“我左右也沒事,這是我的工作嘛!
”
兩人喝著茶,聽著外面雪花落下的聲音。
“你和她婚後生活過得好不好?
”朱林問道。
李雲海一臉平靜的答道:“婚姻生活就那樣,不好也不壞。
”
兩個人,四隻手,都伸在手爐上。
李雲海握住了她的手。
朱林像是被針紮了一樣,往後縮了縮。
李雲海看著她手背上的一個疤痕,問道:“怎麽還受傷了?
”
“這是以前拍戲時受的傷,很多年了。
”
“我以前沒留意。
”
“對你來說,我本就是一個過客,你也不必對我太過用心。
”
“朱姐,你要這麽說的話,那我就無地自容了。
”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說了,你以後好好的和她過日子吧!
”
“好!
”
“夜深了,睡了吧?
”
“好!
”
朱林幫李雲海鋪好了床。
他倆的房間是相鄰的,裝修的時候,這邊本就是當成主人房來裝修。
李雲海累了一天,倒床便睡。
朱林卻睡不著覺,她說的那些話,都是處於她這個身份,不得不說的話。
她總不能涎皮賴臉的求著李雲海不要分手。
李雲海已經結了婚,朱林於情於理,都會說一聲離開他的話。
可是李雲海並沒有一句挽留的話,卻讓朱林心裡很不是滋味。
特別是這一次,李雲海來北金出差開會,居然沒有主動聯系她,這放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以往李雲海每次來到北金,第一件事情便是找朱林。
這讓朱林意識到了危機。
那個曾經深愛過的男人,正在悄悄的從身邊溜走。
而這一切,真的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朱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李雲海沒有主動過來找她,她也不好意思去他的床上。
兩人相隔一堵牆,卻像是隔著銀河一般難以逾越。
北金城下了一夜的大雪,瞬間有了紫禁城的味道。
朱林醒來,看到李雲海不在房裡。
院子裡傳來李雲海和保姆們聊天的聲音。
朱林走出來,看到他們幾個人在堆雪人呢!
李雲海和小保姆們,堆了一個小雪人,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拿一顆辣椒當鼻子,兩顆黑豆當眼珠,一小片紅蘿蔔當嘴唇,像模像樣的。
朱林雙手插在兜裡,笑道:“你們也不怕冷!
這麽大的雪,你們還有心情堆雪人玩。
”
李雲海道:“朱姐,你有所不知,我們南方人很難見到一場大雪。
所以看到大雪時,是不怕寒冷的,哪怕凍出滿手的凍瘡,我們也會玩個夠!
”
“這麽冷,我們到外面吃早餐吧!
你今天還要開會?
”
“嗯,上午開會,下午就閑了。
”
“中午有應酬嗎?
”
“肯定有酒局,但我不想去,昨天那場酒,差點沒把我醉死!
我可不想舍命陪他們。
還不如陪你吃飯呢!
”
“好,那你中午回家來吃飯吧!
我和小芹她們幾個,買一些好菜回來,做一桌豐盛的酒菜。
”
李雲海答應了一聲。
上午,李雲海參加工商聯執委會的會議。
這是第六屆工商聯執委會召開的第一場會議,由榮會長主持。
比起昨天的大會來,今天的會議明顯務實得多。
榮會長在會上講的都是怎麽建設工商聯這個大集體,如何為全國私人企業家服務的事情。
輪到李雲海發言時,他隻說了簡短的幾句話:“我以為,少乾預,不為難,就是最大的幫助。
私人企業的發展,其實並不需要多少扶持,隻需要有一個相對公平、自由的環境,他們就肯定能發展起來。
”
榮會長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不免有些訝異:“雲海同志,你是說,私人企業的發展,並不需要我們的引導和管理?
”
另一個副會長說道:“如果按照李雲海同志這種理論,那我們工商聯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
李雲海道:“我說的是不乾預。
並不是說我們不服務。
剛才榮會長有一個詞說得極好,那就是服務。
我們不應該是管理者,而是服務者。
一旦我們把自己當成了管理者,那這個協會存在的意義也就變味了。
”
榮會長道:“雲海同志,請你具體談一談你的想法,我們這個協議要怎麽樣為全國私營企業家服務呢?
”
李雲海笑道:“這個話題,那就可大了。
”
榮會長道:“你有什麽想法,但說無妨。
”
有人道:“李雲海同志,你這是嘩眾取寵吧?
如果言之無物,那就丟人了!
”
李雲海看了那人一眼,整理了一下思緒,講出一番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