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隻瞬間，花廳片死寂。

　　旁伺候的下人恨不得将自己的頭埋到地裡去。

　　――沒聽見沒聽見，什麼都沒聽見。

　　飯桌上的人呢？

　　除了上官子越外，其餘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童言童語的小仲景。

　　特别是溫眉和上官清之，眼中的意味幾乎模樣。

　　――小子，我敬你是條好漢。

　　偏上官仲景不自知。

　　瞧着上官軒隻看着他卻不說話，還以為自己這救星找對了。

　　得意洋洋道：“哼~有大哥在，誰也别想兇我！

　　小心我讓大哥像教訓大豹和二花樣教訓你們哦。
”

　　說到那兩隻花豹，他又興奮道：“你們還不知道吧？
大哥回來就為我出了口惡氣呢！

　　今天在山裡，大豹跟二花欺負我，不跟我玩。

　　大哥豹給了拳，哼哼哈hi~都把它們打到山腳下去啦！

　　大哥好厲害啊~爹爹娘親，我什麼時候才能有大哥那麼厲害呢？
”

　　此時的上官仲景，早已忘了自己被兇的事兒，也忘了開始說過的話。

　　他滿目憧憬，覺得自家大哥真是太牛啦。

　　不過……

　　上官軒沒忘啊。

　　涼涼瞟了眼小兒子，先來了句：“我是你大哥的爹。
”

　　言下之意簡單得很：我不是你爹，你可别叫我。

　　緊接着，才又看向上官子越：“仲景他大哥，你打算怎麼教訓我？
”

　　語氣冰涼，簡直是給出了道送命題。

　　溫眉的心咯噔了下，正要開口勸上兩句。

　　不曾想，上官子越卻緩緩起了身。

　　他什麼話都沒說，隻是給上官軒夾了塊東坡肉。

　　這舉動，再度讓衆人震驚不已。

　　即便是得到了東坡肉的上官軒，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大給我夾菜？

　　――夾的還是我最愛吃的東坡肉？

　　什麼教訓？
什麼你爹他爹我爹？
上官軒都顧不上了。

　　整個人就像被點了穴般，動不動。

　　他盯着自己碗中的那塊肉，遲遲沒有動筷，也不知在想什麼。

　　與此同時，上官子越又分别給溫眉、上官清之、上官仲景都夾了菜。

　　再坐下時，才淡淡開口：“爹不聽話，有娘訓他，輪不到我。

　　倒是你，沒大沒小，确實該兇。
”

　　“大哥……”

　　“我今日不是幫你，而是不想被大豹和二花弄髒衣裳。

　　它們雖打了幾個滾，但離山腳還遠得很。
”

　　言畢，又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夾了塊糖醋排骨放在自己的碗裡：“吃飯吧。
”

　　上官子越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直接給上官仲景上了課。

　　第：做人要知曉長幼有序，什麼身份做什麼事情，說什麼話。

　　第二：再強大的人也沒有義務幫你，凡事兒得靠自己，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第三：不要誇大其詞，過分追捧和吹噓，應當實事求是。

　　當然了。

　　這些話上官仲景未必能聽得懂。

　　以他現在的年紀和心智，恐怕最多就知道大哥不肯幫他，還拆了他的台。

　　不過，上官軒和溫眉肯定是懂的。

　　隻要做長輩的聽明白了，上官子越的小課堂就沒白開。

　　他難得回家趟，隻能将自己從弟弟身上看到的小毛病提出來。

　　至于怎麼改？
怎麼教？
那還得靠上官軒和溫眉。

　　上官仲景确實聽不懂自家大哥話中的深意。

　　但他卻知道，大哥沒有教訓爹爹，反而轉過頭來教訓他了。

　　時間也不敢再說話，隻埋下腦袋吃着碗裡的香煎豆腐。

　　而溫眉和上官清之呢？

　　他們此刻的反應跟上官軒樣，皆是盯着碗中的菜動不動，腦子裡的想法也都差不多。

　　溫眉：子越給我夾菜了？

　　上官清之：大哥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溫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上官清之：大哥哪裡出問題了嗎？

　　溫眉：這還是子越嗎？

　　上官清之：大哥從沒給我們夾過菜啊！

　　也怪不得上官軒他們錯愕，甚至開始懷疑上官子越有問題。

　　畢竟這兒子從小到大連多餘的話都不會跟他們說，就更别提夾菜了。

　　這麼多年來，即便是他疼愛的兩位弟弟，也從未有過這樣的待遇。

　　如今突然來了這麼出，誰能頂得住？

　　三個人約摸呆滞了盞茶的功夫，這才漸漸回過神來。

　　再看向上官子越時，人家米飯都吃掉半了。

　　隻是桌上那道清蒸鯉魚他壓根沒動，反倒頻頻将筷子伸向了糖醋排骨。

　　溫眉見此，又是愣。

　　試探問：“子越，你不是不愛吃甜口的嗎？
”

　　上官軒聽了這話，眼中也露出了幾分疑惑。

　　他們表面上雖然不鹹不淡，但自家兒子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上官子越從小到大就不喜歡吃甜口的東西。

　　菜肴如此，小零嘴也是如此。

　　什麼糖醋排骨？
糖醋魚？
還有糖人兒、糖葫蘆、蜜餞等等，他從來不碰。

　　上官子越吃飯細嚼慢咽，動作極其優雅。

　　待将口中的飯菜完全咽下，才淺淺應了句：“現在愛了。
”

　　暖寶喜歡吃甜口的東西。

　　逍遙王府的飯桌上，經常有糖醋類的菜。

　　再加上暖寶沒少給上官子越塞糖葫蘆和糖人兒，盯着他吃。

　　久而久之，他便覺得甜口的東西也不錯。

　　反倒清蒸類的菜，讓他感到寡淡無味。
..

　　碗米飯吃完，上官子越禮貌起身：“兒子吃好了，爹，娘，慢吃。
”

　　言畢，又借口趕路疲憊，先回了淩雲閣。

　　隻留下上官軒和溫眉、上官清之三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再起默契地看看桌上的菜，以及沒心沒肺啃着雞腿的上官仲景。

　　終于，上官軒動筷了。

　　他夾起碗中的東坡肉放到嘴裡，細細嚼着。

　　不多會兒，眼中竟閃爍着淚光。

　　旁的溫眉和他樣，心中百味雜陳。

　　忍了很久，終是開口：“軒哥？
那年貨……”

　　“收了吧。
”

　　上官軒放下筷子，也沒心思再吃了：“走，起去看看，都有什麼特産。
”

　　說着，背着手就往前頭的大殿去。

　　溫眉和兩個兒子見了，連忙放下碗筷跟上。

　　可誰知……

　　（/）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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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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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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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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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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