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輕輕掐了掐逍遙王的腰,道:“我覺得最近的避子湯藥不太對。
你空閑了去問問張太醫,是不是給撿錯了?
”
“撿錯了?
不會吧?
”
逍遙王整理被子的手稍稍頓了頓,雙眸有抹心虛閃過,但很快又被掩藏。
他皺緊眉頭,道:“老張可是出了名的千金聖手,怎麼會在避子湯藥上出錯呢?
”
“那老五是怎麼來的?
”
逍遙王妃嗔了逍遙王眼,埋怨道:“當初咱們倆決定要用避子湯藥時,是你說張太醫可靠。
不僅是千金聖手,能給咱們開到不傷身子的湯藥。
更是你小時候的伴讀,嘴巴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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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尋思着咱們身份特殊,不好去外頭抓藥,怕被别人動了手腳。
又因着要顧及母後和皇兄他們的想法,不敢輕易尋宮中其他太醫開藥,這才應了你。
可結果呢?
我喝那藥才喝了年,肚子又大了!
”
“那不是怪老張身邊那個小藥童嗎?
”
逍遙王瞧見自家媳婦兒舊事重提,便連忙甩鍋。
道:“你懷上老五之前喝的那幾次藥,都是那個小藥童幫撿的。
以往那小藥童辦事兒可謹慎了,從來就沒有抓錯藥。
可誰能想到,有次他抓藥時正巧自己也病了,腦袋昏昏沉沉,不小心就抓少了量。
藥量少了,藥效自然就弱了,這才讓咱們又多了個老五嘛!
”
反正逍遙王打死都不會承認之前的避子湯藥藥效不夠是自己的鍋。
他太了解自家媳婦兒了。
若是讓逍遙王妃知道他去開藥時,曾給張太醫提過如此苛刻的條件,那他就有大麻煩啦!
這世上哪裡有避子湯藥能不損害身體呢?
至少往前數幾百上千年,是從沒出現的。
“瞧把你急的?
到底是你的伴讀,你就是護得緊些!
”
逍遙王妃酸溜溜說了句,便狠狠咬了逍遙王口,才又道:“你知道的~我不是疑心張太醫。
從我懷上老大開始,共五胎,哪胎不是張太醫負責?
就連臨盆時,也是他在外頭守着,我自然信得過他。
再說了,他是千金聖手。
宮裡頭上到母後和皇嫂,下到那些妃嫔,哪個不是他在調理身子?
我隻是擔心~會不會又是小藥童撿錯了藥?
”
“應當不會吧?
上次撿錯藥的小藥童都已經被處置了。
”
逍遙王後背發涼,根本就不敢去看逍遙王妃的眼睛。
什麼小藥童撿錯藥?
什麼被處置?
都是他随意尋的借口罷了,經不起推敲的。
當初逍遙王妃信了他的鬼話,多少也是因為那時候瑣事繁多,來不及細想。
如今若是讓她緩過神來,揪着這事兒不放……
――不!
這可不行!
逍遙王眸子微閃,便反問了回去:“鳳華?
你說這藥不太對,可有什麼依據?
”
“味道變了。
”
逍遙王妃想也沒想,便道:“這次生完老五後喝的湯藥,跟以前生完暖寶喝的不同。
以前的湯藥很苦,帶點腥。
但這次生完老五後,喝的湯藥就有些緩了,沒那麼沖。
開始我也沒在意,隻覺得是張太醫調藥調量了。
但最近這幾次喝的湯藥都很甜,也沒什麼藥味。
”
言畢,突然又用手肘撞了撞逍遙王:“你若不信的話,待會兒湯藥來了你先喝口……”
“信,怎麼能不信呢?
”
逍遙王聽完自家媳婦兒的話,忙笑道:“我若連自家媳婦兒的話都不信,那我還算是什麼好夫君?
”
說着,又拍拍逍遙王妃的背,安慰道:“不過那湯藥你不用擔心,絕對沒問題!
它突然變甜應該是跟我有關……”
“跟你有關?
”
逍遙王妃微微蹙眉,滿目疑惑:“這怎麼回事兒?
”
“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前些日子見你喝藥喝得多,我心疼。
”
逍遙王的嘴,騙人的鬼:“所以遇到老張時就随口提了句,問他能不能往藥裡加點糖。
可能是他上心了,加的量有點多,所以把藥的味道都蓋住了。
”
“那得加多少糖啊?
這也太甜了!
”
逍遙王妃搖搖頭,臉嚴肅:“你空閑了還是去問問吧,别再出什麼差錯了。
咱們王府已經夠熱鬧了,不需要再生老六。
”
說起上次意外有孕的事兒,逍遙王妃便滿腹委屈。
坊間都道她幸福。
出嫁前是公主,受家人疼愛。
出嫁後是王妃,受丈夫寵愛。
卻沒人知道,這顯赫的身份能帶給她的不僅僅是幸福,還有苦惱。
就拿避子湯藥這件事兒來說吧。
身為皇室的媳婦兒,從嫁入逍遙王府的那天起,她就被肩負開枝散葉,延綿子嗣的重任。
哪怕在生了暖寶以後,她已經是四個孩子的母親。
但光明正大起避喜,依舊是不被允許的。
在皇室中,孩子就是福,多子多孫才能多福氣。
特别是像蜀國魏家這樣的皇室,幾百年都沒個閨女,自是不願意放過媳婦兒們有孕的機會。
皇室中,唯能光明正大開避子湯藥的隻有皇帝魏政人。
畢竟後宮牽扯着前朝,誰能有孕誰不能有孕,皇帝說了算。
而宮外的皇室子弟呢?
自是不同的。
避喜和落胎,都是大不敬。
所以避子湯藥這東西,對于逍遙王妃而言本就得之不易。
不能找宮裡頭的其他太醫開,怕嘴巴不嚴實,會傳到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耳裡。
又不能去外頭找醫館或藥鋪。
來是天子腳下,眼線衆多。
二來是心懷鬼胎的人啊,哪個朝代都不缺。
出去開藥,恐生事端。
所以眼下,也就隻有張太醫這頭能靠了,可萬萬不能出差錯啊。
要知道,她是真的很為難。
既不想再生孩子,又不能副絕子湯藥灌下去。
這世道的絕子湯藥太猛,旦喝過絕子湯藥,太醫定能診斷出來。
而避子湯藥就溫和得多。
雖說樣會傷身子,但再怎麼傷都比不得絕子湯藥啊。
倘若她的身子直都由張太醫負責也就罷了,偏偏這宮裡頭的太醫多着呢,不僅隻有張太醫個。
太後娘娘天天都想多抱孫子孫女。
若是逍遙王府太久沒有好消息傳入宮中,隻怕她老人家會請别的太醫過來診脈。
屆時……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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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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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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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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