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太子是我前夫[重生]_八月於夏【完結+番外】》第251頁
她仰頭飲下那杯酒,就如同去歲除夕在梧桐巷飲下那杯酒一般爽快,沒有半分遲疑。
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滑下,不多時,酒意蒸騰,她面上漸漸覆上了一層粉色,比她身後那明晃晃的燈色還要惹眼。
容舒垂眸望著手裡的白玉杯,指尖緩慢地沿著杯壁轉動。
去歲他們在梧桐巷一同吃了屠蘇酒,今歲在紫宸殿,那明年呢?
可還會一同吃屠蘇酒?
她的酒量一貫來差,容舒知曉這會酒意上頭,便該什麽都不說,回去榻上好生再睡一覺的。
可也不知為何,她就不想動。
先前被她的理智一遍又一遍壓在心底的話緩緩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湧到了唇邊。
容舒擡起眼,張了張唇。
恰也在這時,忽然“哐”地一聲,手裡把玩的酒盞翻倒在地,餘下的幾滴酒液落在指尖,涼津津的。
涼意順著指尖攀上腦門,容舒微一頓,又閉上了唇,伸手去扶地上的酒盞。
顧長晉驀地握住她的手。
“說。
”他知她方才有話想與他說,甚至隱約猜到她想說什麽。
容舒也不去撿地上的酒盞了,擡眼望了望他,濕潤的眼眸沾了點兒朦朧的醉意。
二人對望了須臾。
容舒道:“顧長晉,我該回去榻上了。
”
顧長晉卻不肯松手,轉而將她的手按在掌下,迎著她略顯醺然的目光緩緩傾身過去,在她唇蜻蜓點水般地碰了下。
“容昭昭,你不許退。
”他啞著聲道。
入了夜,雪愈發大了,坤寧宮上的琉璃瓦覆著厚厚一層雪緞。
兩名大宮女小心翼翼地將兩盞佛燈從外殿擡入內殿,柔聲問道:“娘娘,桂嬤嬤囑咐奴婢們要點上兩盞佛燈,您看是不是同去歲一樣,放在窗邊的佛案上?
”
戚皇後“嗯”了聲:“記得落好窗上的木閘,莫要透風了。
”
嘉佑帝正支著榻上的小幾慢慢翻著一本奏折,聞言便掀眸望了眼。
戚皇後背對著他,身上隻著了件單薄的霜色寢衣,連外袍都沒披。
坤寧宮裡燒著地龍,又擺著炭盆,她穿的這般少自是不冷的。
隻嘉佑帝依舊是微微擰起眉,起身從一邊兒的花梨木架子上取下一件玄色大氅,披在戚皇後身上。
戚皇後正盯著宮女們擺放佛燈呢,也沒注意到身後的動靜,直到肩上一重,方知嘉佑帝下了床榻。
忙回身一福,溫婉道:“陛下回榻上去罷,地上涼。
”
嘉佑帝卻沒回去,而是順著她方才的目光,望向佛案。
那上頭放著幾本手抄經,還有一本八字帖,八字帖上壓著一串玉佛珠手釧,在兩盞佛燈的照耀下,玉珠上的佛面流轉著淺淺的光。
嘉佑帝認出那是她娘留給她的手釧,這手釧她愛若珍寶,等閑不會離身。
嘉佑帝給她披好大氅便往佛案去,取過那八字帖,翻開看了眼,上頭的八字乃嘉佑二年四月初六。
這是……清溪郡主的生辰。
嘉佑帝腦中浮出聞溪那張帶著怯懦的臉,不動聲色地放下八字帖。
先前那孩子病著時,他去偏殿看過她兩次,兩次她都在昏迷中,隻瞧見一張蒼白羸弱的臉。
今兒在家宴裡,父女倆才算是頭一回見面。
許是自小不是在身邊養大的緣故,又許是因著他天生情感寡淡,除了淡淡的憐惜,嘉佑帝對聞溪生不起旁的情緒來。
嘉佑帝牽起戚皇後的手,將她帶到榻上,溫聲道:“清溪那孩子,朕已經給她安排好了一切,定不會叫她委屈,你不必憂心。
”
戚皇後垂下眼,纖長的睫羽在白皙的眼瞼落下一片陰翳。
半晌,她輕聲應道:“臣妾替清溪謝過陛下。
”
嘉佑帝目光微凝,手捏住戚皇後的下頜,擡起她的臉,細細端詳著她的神色。
戚皇後叫他這動作驚了下,目光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眸子,又立時壓下心底的情緒,溫聲道:“陛下這是怎麽了?
”
歲月待她格外仁慈。
雖年已過四旬,又為人母二十多載,但依舊無損她半分美貌,依舊是許多年前,無數上京兒郎心中念念不忘的戚大姑娘。
嘉佑帝松開她下頜,將她垂在臉頰邊的烏發輕輕挽到耳後,粗糙的指腹緩緩摩挲起她的耳垂。
戚甄呼吸微微一頓,又喚了聲:“陛下……”
這男人雖從娘胎裡帶了弱症,瞧著比尋常男子多了幾分病弱之氣,弱不禁風似的,唯有戚甄知曉,他在床第間能有多折騰人。
他幾月前在乾清宮咳血的事,雖汪德海死命壓著,但還是叫她探出了口風。
他如今這身子,可不能胡來。
戚甄按住他撥弄她耳珠的手。
嘉佑帝蒼白溫和的面龐漸漸揚起一絲笑意,他還是喜歡瞧她這模樣。
“皇後胡思些什麽?
”男人的聲音帶了點兒笑,一語雙關道:“睡罷,莫要胡思亂想。
”
戚甄應了聲,勉力按捺住心中的焦灼,在他身側躺下,闔起眼。
原以為她今夜多半要難眠,殊料身邊的男人將她攬入懷裡,輕拍了幾下她的背,她竟漸漸睡了過去。
殿內燈火煌煌。
待得身側人的呼吸逐漸勻長,嘉佑帝方微微側眸,望著她的睡顏,目露深思。
今兒他冊封那孩子時,她面上雖笑著,卻無半點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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