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太子是我前夫[重生]_八月於夏【完結+番外】》第53頁
可她在緊張什麽呢?
顧長晉不露鋒芒的目光緩而慢地巡過她的臉,旋即定在她那雙清澈的烏黑的眼。
那裡頭乾乾淨淨的,帶了點溫潤婉約的笑意。
顧長晉長指敲了下腿側,慢慢思忖著。
理智上,他不該應下的。
金氏的屍首如今就停在城郊的義莊,戚皇後開恩,賜下梓木棺槨厚葬了金氏,且允了許鸝兒將金氏的棺槨送上大慈恩寺停靈四十九日。
大慈恩寺那地兒,素來非皇親貴胄不得停靈。
戚皇後憐惜金氏一片慈母之心,這才破了例。
許鸝兒今個就宿在離義莊不遠的驛館裡,明兒一早,驛館的人會送她去義莊,讓她親自扶靈去大慈恩寺。
男人遲遲不語,容舒對此早有預料。
前世當許鸝兒與金氏尚在獄中時,容舒就問過一回,能否給她們母女二人送些吃食衣裳。
那時顧長晉冷淡地拒了。
今兒這要求可比送吃食衣裳要出格多了,他定然不會應。
實際上,容舒本就沒想去見許鸝兒。
不過是想借著顧長晉的手,救下許鸝兒罷了。
許鸝兒的死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簡單。
人人都說她是自縊而亡的,但容舒知曉,許鸝兒的死有蹊蹺。
前世若不是她,許鸝兒興許不會死。
她早就想好了,先提一個顧長晉會拒絕的請求。
等他拒了之後,再提一個不那麽出格的,那會他大抵就會應。
從前就是這樣,隻要他拒了她一件事,那麽在第二件事上多半會應。
捏著燈柄的手指微微一松,容舒覺著眼下這時機正正好,可腹中醞釀了許久的話都要到嘴邊了,對面那青袍凜凜的郎君倏地長眉一松,淡淡道了聲:
“常吉,去備馬車,我帶夫人出去一趟。
”
第23章
殘陽撤走最後一絲餘暉。
馬車轔轔行在夜色裡,往城門外那處驛館去。
容舒抱著個木匣子,到這會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顧長晉竟然應了?
居然……這麽好說話?
這可真是大姑娘坐花嬌——頭一遭呢。
她原是想讓顧長晉替她去驛館送參榮丸的,以她對顧長晉的了解,一旦他拒了她見許鸝兒的請求,定會應下替她送藥的事。
哪曾想,他竟沒拒她,還親自帶她來。
容舒擡眸往對面看了眼。
男人依舊是一身青色官袍,正側頭看窗外,冷玉般的臉沒甚表情。
自打上了馬車後,他就一直維持著這樣的姿勢。
這樣冷冷淡淡、不愛說話的顧長晉倒是容舒熟悉的那個顧長晉。
雖然相顧無言,但容舒十分自得其樂。
唇角微微彎起,桃花眸又成了春潮托起的那輪月牙兒。
前世她為著許鸝兒的死難過了好一陣子,總有種伯仁因她而死的愧疚感。
許鸝兒自縊的那一夜,顧長晉原是想讓橫平去京郊的驛館守著的。
偏偏她就是在那一夜提起楊旭義子的事,顧長晉當即便去了書房,半個時辰後,常吉與橫平匆匆離開了顧府,隻他們都沒有立即去驛館,等辦完事再去時,許鸝兒已經死了。
容舒無數次想,如果那夜她沒多嘴,把話往後壓一壓,橫平便能及時去驛館,興許就能救下許鸝兒。
她為此愧疚了許久,張媽媽還曾安慰她,說正是因為許鸝兒自盡以及她留下的血書,才會激起整個順天府百姓對廠衛的痛恨。
那已經是許鸝兒自縊後的事了。
十月初一的寒衣節,上萬名百姓齊齊聚集在東廠那道“流芳百世”的匾額下,對著大門破口大罵,嚷嚷著要楊旭為許鸝兒母女填命。
自打建德帝設立東廠與錦衣衛後,這兩處機構便如同皇帝的耳目,在大胤不知興起了多少腥風血雨。
這麽多年來,廠衛在大胤是積威已久,哪裡容得百姓如此放肆?
東廠那名掌刑千戶於是領著十來名番役出來,對那群鬧得最兇的百姓悶頭一頓毒打。
卻不料這番殺雞儆猴的行徑壓根兒沒震懾到百姓們,反倒是激起了他們的血性。
上萬名百姓們一擁而上,將那掌刑千戶並幾名番役生生打死了。
這事情後來鬧得極大,連金吾衛都出動了。
但正是有了這樣一場浩浩蕩蕩的風波,顧長晉之後才會那般順利地扳倒楊旭一黨。
是以張媽媽才會對容舒說,許鸝兒死得其所。
“這苦命的姑娘生前被楊榮糟蹋過,名聲已毀。
她娘死後,她又落到個舉目無親的境地。
活在這世上已是沒甚盼頭,還不如死了痛快,還能煽動起一場風波來,也算是死得值了。
”
張媽媽的話裡有嗟歎有感慨,卻並不覺著惋惜。
大抵這世間大多數人的想法就是如此罷,一個女子沒了清白沒了名聲,那一輩子就毀了,還不如一根白綾了結了自己。
容舒不是不明白張媽媽話中的意思,可她始終覺得,不該如此的。
對一個不該死的人來說,從來就沒有死得其所這樣的事。
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容舒也是死過一遭的人,死有什麽好的?
螻蟻尚且苟命。
前世若不是知曉自己不管如何都沒得活路,她才不想喝下那杯毒酒。
她多想同阿娘多撒幾次嬌,多吃點珍饈美饌,多去看看這世間的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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