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太子是我前夫[重生]_八月於夏【完結+番外】》第161頁
男人的聲音是那麽的平靜,隻他說的話卻是硬生生剖開了他的過往。
他與養父母一家的感情一貫來好。
容舒仰起臉看他,這一看才發覺,他的面色很差。
月光泠泠,從樹梢絲絲縷縷落下,他半張臉攏在光紗裡,清雋的面龐白到近乎透明。
這是舊傷未愈,還是又添新傷了?
容舒下意識冒出這麽個念頭,隻這話她到底沒問出口,目光在他臉上停了半瞬便移開。
前世她死的時候,也出現了幻覺。
她看到了顧長晉。
那幻覺也隻出現了一刹那,很快她的目力便被黑暗吞噬,什麽都瞧不見了。
在那幻覺裡,她隱約聽見他喚了聲:“容昭昭,咽下去。
”
隻咽下去什麽呢?
真真是奇怪,即是她臨死前的執念,那也應當是聽他說一句“對不住”才對。
“廖總督的幻覺裡,會出現廖夫人是麽?
”容舒好奇道:“他會對廖夫人說什麽?
”
“方才陪在綠倚姑娘身邊的便是打小伺候廖夫人的婢女,她會教綠倚姑娘如何套話。
”顧長晉耐心地說著,“隻是這法子能不能見效,那就要看天意了。
廖夫人傷了腦,至今未醒。
若不然,由她來問會更有成效。
”
容舒若有所思道:“廖總督很在乎他的夫人,即是如此,他為何還要去吳家磚橋花天酒地?
甚至讓他與綠倚姐姐的傳言甚囂塵上,他就不怕廖夫人知曉後,隻會離他離得更遠?
”
“許是因為他知道他們再回不去從前了。
”顧長晉淡淡道:“從廖繞與水龍王合作開始,他們便已經分道揚鑣。
”
這話著實是讓人覺著唏噓不已。
容舒擡眸看了眼頭頂那輪玉盤似的月亮。
今兒是月娘節呢,一個本該團團圓圓的日子。
“至高至遠明月……”
小娘子的聲音低低的,呢喃一般。
顧長晉微微一怔,這詩的下一句是——
至親至疏夫妻。
他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向天邊那輪泛著柔光的月兒。
今兒是八月十五。
嘉佑一十九年的八月十五,他與她在摘星樓相遇。
嘉佑二十年的八月十五,他與她結發成夫妻。
而現在,嘉佑二十一年的八月十五,他與她在距離上京千裡之外的揚州,在香樟樹影裡,感歎著旁人的故事。
那明年呢?
明年的八月十五,他們又會是如何呢?
她,可是會離開上京,去大同?
顧長晉烏黑的眼睫緩緩垂下,目光落在她浸在月色裡的臉。
“容舒。
”
“我現在的處境容不得我去喜歡一個人,可我怕等我能去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那人卻已不在原處。
我怕我會尋不著你,是以那日,匆匆地同你說了那些話。
”
他看著她,眉眼裡帶了點執著,也帶了點兒溫柔。
“那些話,那些在酒窖裡同你說的話,你若是不喜,便都忘了。
隻是那些話,俱都出自我真心。
”
容舒怔了怔。
她望進他的眼,覺得他此時此刻的目光竟是有些熟悉的。
曾經在夢裡,顧允直就是這樣看她的。
用帶點兒執著又帶點溫柔的目光看著她,對她說:“很快,很快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喜歡你。
”
院子裡沉寂了一瞬。
一道“吱呀”開門聲打破了這陣靜寂,綠倚紅著眼眶出來,她身後跟著廖夫人的婢女,那婢女面色神傷。
顧長晉看了容舒一眼,道:“我進去看看廖總督。
”
容舒一看綠倚的神情,便知廖繞定是不好了。
應了聲好,便快步往前去,穩穩扶住綠倚的手臂。
綠倚輕聲道:“我什麽都問不出來,他反反覆複隻問我一句,記不記得我與他頭一回相遇的地方。
”
她與他頭一回相遇的地方還用問麽,自是在春月樓。
她在台上唱著曲兒,他領著一群武將從外進來,而後便頓住了腳,在滿屋喧鬧聲中靜靜聽完她唱的曲。
隻綠倚知曉,廖繞問的分明是他與範錦書初遇的地方。
“不對,他閉眼時還低低說了一句,範錦書,你當真以為是老尚書讓我娶你,我才娶你的嗎?
”綠倚清媚的臉漸漸揚起一絲苦澀的笑,“你可知我當初為何要氣急敗壞地削他一記?
因為他教我舞劍時,嘴裡喚的卻是旁人的名字,我隻當他嘴裡喚的是哪個花樓姑娘。
卻不想,原來錦書是廖夫人的閨名。
”
“我進去之前都還在想,他或許會認出我,認出我是綠倚,而不是廖夫人。
”
綠倚的語氣悵然若失。
那日回去後,她稱病躺了兩日。
第三日,又重新揚起了笑,做回吳家磚橋最負盛名的花魁。
也就在這一日,昏迷了兩日的江浙總督廖繞徹底撒手人寰。
八月二十,梁霄從四方島凱旋而歸。
八月二十二,那位被柳元藏在監軍府的廖夫人終於醒來。
容舒不知曉通過廖繞最後的兩句話,顧長晉是否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送完綠倚回去春月樓後,她便回了辭英巷。
四方島徹底被毀,餘下的海寇不成氣候,往更遠些的海島逃竄而去,投靠旁的海盜去了。
八月二十五,容舒將城隍廟裡餘下的傷藥送回去醫館,又將手裡餘下的糧食分送給附近百姓後,便從辭英巷回了沈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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