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太子是我前夫[重生]_八月於夏【完結+番外】》第330頁
十二月一過,老宅裡的人都在討論著小年要吃何種臘八粥了。
汪德海悄悄問蕭衍:“今歲的臘八粥,皇爺想吃何種口味的?
”
這問題,汪德海年年都要問。
而蕭衍的答覆也十年如一日的是那句——
“坤寧宮送來的臘八粥,你給朕留一碗,餘下的拿去分了罷。
”
汪德海原還以為嘉佑帝今歲依舊是類似的,太後吃甚,他便吃甚。
不想蕭衍聽罷他的話,淡淡笑了聲,道:“跟北境百姓們吃一樣的便成,唔,再放一把炒香的松子。
”
汪德海伺候嘉佑帝這麽多年,從不曾聽說過他愛吃松子的,隻如今他既然開了口要吃放了松子的臘八粥,他汪德海便是跑斷腿也要給皇爺弄來這麽一碗臘八粥。
可蕭衍沒等來小年。
十二月十六一早,他醒來後精神格外的好,還同戚甄道:“你說你幼時頭一回騎馬,便是在北境的雪原。
如今來了北境這般久,都不曾見你騎馬。
”
他望著戚甄,眉眼裡是溫和的笑意,“戚甄,我想看你騎馬。
”
就像那年秋狩,她誤入他的營帳駐紮地,喊了他一聲“七皇子”。
那時的戚大姑娘紅衣似火,風華絕代,是那樣的驕傲。
可惜後來,成了七皇子妃和戚皇後的戚大姑娘,再不曾那樣驕傲過了。
蕭衍想,那日她策馬離去時,他該擡眼多看她一眼的。
蕭衍這一番話,說得戚甄的心直直往下墜。
同床共枕二十多年,她如何不知蕭衍為何要她去策馬?
他,不過是不想她看著他死。
戚甄望著蕭衍,望著他慣來無波無瀾的眉眼,良久,笑著應他:“成,我去跑兩圈,你要等我。
”
蕭衍應好。
戚甄換了騎裝,蕭衍坐在廊下,看著她如當年一般,翻身上馬,頭都不回地策馬離去。
這一次,與當年不一樣,他始終睜著眼,定定望著戚甄離去的身影。
直到眼皮負重,方緩緩闔眼。
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聽見自己對汪德海道:“此生,我已無憾。
叫她莫要難過,回宮後好生陪那孩子。
”
人死的那一刻,腦仁兒格外的沉,身體格外的熱,而在昏沉燥熱之後,便是漫無邊際的黑暗與靜寂。
蕭衍的意識在這黑暗與靜寂中沉浮了許久。
久到他差點連光與聲音都要遺忘時,一陣轟隆隆的雷暴聲傳來,夾雜在雷暴聲裡的是一個姑娘焦灼的呼喚聲。
“蕭衍!
蕭衍!
”
會用這樣的語氣喚他“蕭衍”的人便隻有還是安王妃時的戚甄。
幾乎在這聲音落下的瞬間,在漫長的黑暗中漸漸麻木的知覺也在瞬間歸來。
蕭衍感到冷,也感到疼痛。
他睜開眼,借著微弱的光線看清了前頭那張明豔動人的臉。
蕭衍原以為在那無盡的黑暗中,他已經忘記了許多事。
可一見到正一臉擔憂地望著他的姑娘,那些蒙了塵般的記憶一下子鮮活得猶如發生在昨日。
那是建德三十四年的夏,是他與戚甄在太原府的第二年。
那一日雷雨冥晦,狂風拔樹。
泥龍從山頂傾洩而下,他們便是被湧入洪流裡也不曾松過彼此的手。
千鈞一發之際,二人死裡逃生地躲入了這山洞。
蕭衍擡手擦去戚甄臉上的雨水,輕輕喃道:“戚甄呐。
”
那一聲“戚甄呐”叫得戚甄發了好一會怔。
自她嫁與他後,他從不曾喚過她的閨名,都是語氣淡淡地喚她“王妃”。
戚甄望著男人深沉的眸子,微微抿唇,問道:“你方才忽然暈了過去?
可有哪裡受傷?
”
蕭衍記得很清楚,前世他們躲入這山洞時,他不曾昏厥過。
是因著意識蘇醒,這才昏過去了片刻罷。
蕭衍溫聲道:“我無事。
”
戚甄見他面色雖蒼白,但眉眼間並無痛色,這才放下心來。
方才他帶她躲入這山洞後,一句話都還未來得及說便昏倒過去,把她嚇得手腳都發涼了。
暴雨如注,山洞外那雨簾擋住了所有的暗光。
戚甄渾身濕透,夏裳本就單薄,這會沾了水,就跟一層貼在肌理上的皮一般,玲瓏曲線纖毫畢現。
二人成親這一年來,雖同床共枕過,但他們十分有默契地一人宿在最外頭,一人宿在最裡頭,中間隔著一床誰都不會用的厚被褥。
他對她做的唯一能稱得上親密的事,便是上月她被水蛭咬傷後,他舔去了她傷口上的血。
再往後,就是方才他們卷入激流時,他緊緊抱住了她。
戚甄到這時,都似乎殘留著他手臂桎梏著腰間的感覺。
那是一種充滿力量的能令人安心的感覺,那會他還在她耳邊安撫她:“別怕。
”
戚甄其實沒有怕,被卷入急流時沒怕,泥龍從山頂傾洩時也沒怕。
反倒是方才他的昏厥,才真真是叫她害怕。
怕他死,怕他受傷,怕從此再見不到他。
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清楚自己的心意了。
清楚地知道,她戚甄喜歡上了蕭衍。
戚甄想起出嫁前,太子托兄長轉達的那一番話,忍不住咬了咬唇,並輕輕打了個寒顫。
她擡眼望蕭衍。
蕭衍也正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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