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宮彧終究全部放下

　　這麼想著，宮彧不顧身上的傷口瘋狂地往前跑去，衣角在風中翻飛，即使戴著口罩，風還是灌入進來，使他一連咳了好幾下。

　　他一路衝出醫院的大門，四下張望，除了宮家的保鏢什麼人都沒有。

　　前面的停車場也空空蕩蕩，有一部黑色的轎車正轉彎要往外開去。

　　「洛烈！
」

　　宮彧震驚地睜大眼，不顧一切地衝過去，伸手用力地拍著車窗，「洛烈！
洛烈！
」

　　車窗被緩緩放下。

　　裡邊隻有一個宮家的司機，司機恭敬地朝他低頭，「大少爺，二少爺命回去再為準備點衣服，有事嗎？
」

　　不是洛烈。

　　宮彧怔了怔，往後退一步，搖頭，一雙眼睛灰暗，「沒有，走吧。
」

　　「是，大少爺。
」

　　司機開著車離開。

　　宮彧站在那裡，望著空曠的周圍，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他就這麼衝了出來，連想都沒有好好想過。

　　洛烈應該已經走了吧。

　　沒有告別。

　　大概心裡是恨著他的，自然該恨，面對洛烈，他什麼話都了出來，明明心裡不是那麼想的，嘴上卻那麼了。

　　宮彧痛恨自己，手緊緊地握住拳頭，他真的痛恨自己。

　　洛烈的對，他從來不願意坦承自己的真實感受，從來隻喜歡逃避，家族的擔子太重，他不，他詐死逃避；明明愛著席鈺，他還是不，逃避到席鈺死為止；明明他沒有看不起洛烈，卻偏偏……連那樣難聽的話都出了口。

　　宮彧，活成這樣有意思麼？

　　沒意思。

　　真的沒意思。

　　「宮彧？
」

　　一個疑惑的聲音在他不遠處響起。

　　宮彧震驚地轉過頭，難以置信地望過去，隻見綠色的草坪上，洛烈拉著行李箱站在那裡，他的身後，是環起來的一片樹林。

　　陽光正落在每一片草葉上。

　　洛烈看著他，擰住了眉，「怎麼就這樣出來了？
知不知這次受了多重的傷？
」

　　「……」

　　宮彧站在那裡，偏灰的眼眸呆呆地望著他，那一瞬間，宮彧忽然覺得釋然了，什麼愧疚、什麼沉重都突然間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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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會放下，他也不清楚。

　　「還不回去？
」

　　洛烈問，帶著責怪的意思，邊邊朝著他走過來。

　　「沒有看不起。
」宮彧就這麼了出來，一雙眼望著洛烈落在陽光裡的臉，語速極快地，「一直就是把當好朋友，好兄弟！
特別珍惜這個朋友，所以當年選擇了裝傻，把那些話當成的醉後之言！
」

　　「……」

　　洛烈站在那裡，步子驟然停住，錯愕地看著他。

　　宮彧一步步走上草坪，站到洛烈的面前，一雙眼睛認真，「實話了，洛烈！
謝謝！
」

　　「……」

　　洛烈看著他，一句話都不上來。

　　宮彧也看著他，樹林間有鳥叫聲傳來，忽然，宮彧笑了，雙手插在深色大衣的口袋裡，笑著，「原來實話是這種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
」

　　這些年，他從來不知坦承最直白的感受是樣的感受，原來會這麼輕鬆。

　　活了三十多年，他才明白過來。

　　洛烈怔愕地看著他，他眼睛裡有著明顯的笑意，那種笑意是認識這麼多年來洛烈從來不曾見過的。

　　幾秒之後，洛烈也笑了，臉上的清冷徹底被笑容覆蓋，他轉過身，看向不遠處的一棵大樹，，「肯實話了，不錯，挺好的！
」

　　「那的實話呢？
」

　　宮彧看著他問。

　　洛烈站在那裡，沒有回頭看宮彧，而是對著大樹繼續，「宮彧，算個什麼東西？
憑什麼看不起，不就貴族出生，檔次高了些麼，又不是自己奮鬥來的，拽什麼拽？
」

　　聞言，宮彧也笑了，學著他的樣子朝大樹，「會投胎也是有本事，有本事投進宮家啊。
」

　　「實話呢？
」

　　洛烈看了他一眼。

　　「ok。
」宮彧笑著搖搖頭，然後走到大樹面前，盯著面前的大樹，一字一字，「其實特別討厭自己出生在宮家，憑什麼是長子？
憑什麼要做那些不喜歡做的事？
憑什麼那些必須是的責任？
這個頭銜誰愛要誰要！
宮彧他媽的什麼都在乎，就這個不在乎！
」

　　洛烈看著他，兩個相視而笑。

　　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渲洩的渠，宮彧愈愈多，洛烈陪著他對大樹實話，「宮彧個王八蛋！
敢跟裝傻，知不知有多尷尬？
換以前，分分鐘給紮一針，讓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

　　不像是成熟的成年人，兩人倒像是少年，對著棵大樹玩得不亦樂乎。

　　兩個人互相著自己最誠實的感受。

　　宮彧著這些年所有的壓抑，出口的一瞬間他才發現自己開始真正地放下了，他好像已經沒有當初那種對長子身份的介意，所有的沉重都在慢慢消失。

　　他想，這是一種很好的現象。

　　「哈哈。
」

　　「哈哈哈。
」

　　彷彿這一幕才應該是相識，兩人終於坦承相待，洛烈站在那裡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看了一眼宮彧，然後對著大樹，「宮彧！
真的很煩！
每次都在以為不會再見的時候，出現了；每次在以為有以後的時候，又遠離了！
真的很煩！
真的很想給一針！
」

　　「……」

　　「但放心，這人有的驕傲，終究還是學不會宮先生的那種不顧一切，是做不到糾纏的。
」洛烈笑著，讓他放心，也讓自己死心。

　　這是洛烈現在唯一能做的。

　　宮彧，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他是走不進的。

　　聞言，宮彧的目光黯了黯，擡起手撐到樹上，手背上還帶著針孔。

　　洛烈看向他。

　　宮彧看著眼前的樹，目光越發地黯下去，他動了動唇，一字一字出來，「席鈺，真的很想，想回來，現在就回來。
」

　　他是真的放下了，唯一放不下的是席鈺，但席鈺從這一刻開始不再是沉重的回憶，而是思念。

　　樹林的鳥叫聲都沒了。

　　一片安靜。

　　洛烈站在他的旁邊，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冷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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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宮歐的也不對，宮彧並不是沒有靈魂，隻是他的軀殼裡住了一個名為「席鈺」的靈魂，住得太滿，所以誰都進不了。

　　半晌，洛烈又笑起來，伸手捶向樹，，「夠了啊，雖然能放下，但總要給一點時間的。
」

　　「不是讓坦白自己的感受麼？
」

　　宮彧有些無辜。

　　「那也不用在傷口上灑鹽！
」洛烈語氣激烈的地，隨便又笑著，「過一陣再灑，不定到時就不疼了。
」

　　這話聽得宮彧呼吸一滯，不難受是假的。

　　宮彧看向他，眉頭蹙著，手從樹上慢慢收回，洛烈望了一眼被自己放在遠處的行李箱，，「好了，弟弟給準備了飛機票，要去趕飛機，不能再留了。
」

　　「洛烈，謝謝，還有，真的對不起。
」

　　宮彧看著他，聲音充滿了愧疚，無力去補償的愧疚。

　　洛烈今天特別喜歡笑，他一直笑著，笑著輕輕地捶了一記宮彧的胸膛，，「既然覺得這麼對不起，就答應一個請求吧。
」

　　「上刀山，下火海，但聽吩咐。
」

　　宮彧，眼中沒有一絲猶疑。

　　上刀山，下火海。

　　如果是放下席鈺呢？
那是比下火海更可怕的事情吧。

　　「請放下……」洛烈注視著他慢慢出口。

　　宮彧的眸子一陣緊縮，手握住了拳頭，洛烈笑著，「請放下口罩，把口罩摘下讓看看吧。
」

　　「……」

　　宮彧的眼中有著愕然。

　　放下口罩，這算是什麼請求。

　　「從認識到現在，從來沒有見過真實完整的一張臉，還挺好奇的。
」洛烈笑著。

　　「就這樣？
」洛烈隻要他摘下口罩，這麼簡單。

　　「就這樣。
」

　　洛烈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
」

　　對宮彧來，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他甚至不記得自己在洛烈面前總偽裝著自己。

　　完，宮彧擡起手將臉上的醫用口罩緩緩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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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烈站在那裡安靜地注視著。

　　口罩慢慢離開，露出宮彧的真容，他的臉上紗布多數除去，但一些瘀青還在，即便如此依舊不妨礙他的俊逸帥氣，帶著混血感的五官立體，輪廓深邃，深眉灰目，鼻樑很高，下面是一雙不薄不厚的嘴唇，嘴唇還有著一抹傷口，卻使他整張臉顯得份外性感。

　　如他的為人一樣，宮彧的優雅是從每一處散發出來的，包括他的五官。

　　口罩被宮彧徹底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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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烈終於真正地看到宮彧完整的一張臉，和他想像中拼湊起來的差不多，很英俊、很帥氣、很成熟。

　　終於滿足心願了。

　　真的該走了。

　　洛烈點點頭，笑著，「好了，看到了，那走了。
」

　　沒有多餘的話，洛烈笑著轉過身離去，伸手拉起行李箱的一剎，他唇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宮彧追上來，「洛烈，以後還是朋友嗎？
」

　　洛烈笑著回頭，作沉思狀，「能和宮家大少爺成為朋友，好像是件美事，蘭開斯特那邊是靠不到了，那以後就請大少爺多多拂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