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冬去(一百六十五)
慕潯看著晚雲臉色,忙扯了扯慕言的一笑:“師父不讓胡說。
”
晚雲眯眼看著兩兄弟,心想不愧是師兄的徒弟,一唱一和地促狹起人來,頗有幾分風範。
慕潯瞟了眼晚雲,道:“姑姑餓麽?
我和阿言去給你拿吃的。
”
晚雲道:“你師父呢?
”
“在裡正家。
”
晚雲徑直前去找王陽。
“你來的正好。
”王陽招手讓她過來,遞給她一張紙,上面寫了二三十道菜式,“可有將軍們忌口的?
”
晚雲想了想,道:“這我卻不知,不過軍中吃的比這上面的糙多了,有肉他們就高興。
”
“如此。
”王陽一合折扇,“便定下來了。
我在肅州定的葡萄酒和三勒漿稍後就到,煩裡正請人安置好。
”
裡正拱手道:“定當盡力。
”
王陽看她一瘸一拐的狼狽模樣,啼笑皆非。
這模樣哪裡像要及笄的小娘子,簡直像個老婦人。
他一手托著她的手肘,攙了她往外頭走。
裡正跟上去,從裡屋喚了聲“翠兒”,有個小娘子嬌聲應了,從屋裡出來。
隻見她打著簾子,低頭垂眸,道,“父親喚我?
”
裡正招手:“來,見過王郎君。
”
翠兒盈盈做禮,王陽亦回禮。
裡正笑道:“小女亦是今年及笄,預備五月做禮。
我想讓她跟著王郎君,學著籌辦,不知是否方便?
”
王陽笑道:“自然方便。
隻是大小事務都安排下去了,王某現在也是閑人一個,娘子跟著我也是乾跟著。
”
“那就讓小女陪郎君說說話,四處轉轉,也省的郎君無聊。
”
晚雲翻了個白眼。
這裡正也明顯了些,就這麽把女兒塞給別人了?
她清咳一聲,插嘴道:“今日還是算了吧。
我師兄妹許久未見,還有許多話要聊,娘子在一旁不太方便。
不如明日再請娘子作陪?
”
裡正看向王陽,王陽仍微笑:“也好。
今日實在多有不便,等明日再叨擾。
”
他這麽說,裡正也不好硬來,道:“那邊明日再說。
”
王陽微笑著頷首,攜了晚雲出去。
*
離了裡正家,晚雲不由得“嘖嘖”了兩聲:“怪不得這麽熱情,原來存了這些心思。
”說著,她笑嘻嘻,“師兄莫怕,我會保護你!
”
“你保護我什麽?
為何要保護我?
”王陽反問。
這話出來,反將晚雲問的啞口無言。
“自是保護你不被人覬覦……”晚雲狐疑地看著他,結巴起來,“你不至於看上了裡正的女兒?
”
“有何不可?
”王陽反問,“我已成人,卻尚未成親。
若情投意合,未嘗不可。
”
晚雲瞪起眼:“這麽急?
”
比得上你急麽?
王陽腹誹著,繼續一臉從容:“年紀到了,自然就會考慮這事。
你不想有個嫂嫂?
”
“自然想。
”晚雲想從他的臉上窺出玩笑之色,道,“可師兄一向生活在東都,東都又有這麽多人喜歡師兄,怎麽就在這邊陲之地開竅了?
”
王陽依舊一副困惑的神色:“哪裡來的許多人?
你打了個比方?
”
那還不是信手拈來。
晚雲隨即道:“例如,福威鏢局的秦姍如。
”
說起秦姍如,王陽不得不冷笑:“你當真想她當你嫂嫂?
人家前幾個月來找,我當時人就在東都,你居然騙人家說,我去了益州?
害她真跑到益州去了。
”
晚雲不好意思地乾笑了兩聲,辯解道:“誰讓那秦姍如不好好說話,剛一進門就跟要打架似的。
我好說歹說也是你師妹,你們二人若成了,我便是小姑。
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師兄也不是太喜歡她,故而見她成日以武力相逼,我便拿自己擋肉盾,給師兄擋上了幾個月。
”
王陽笑了笑:“如此說來,你還是做了件好事。
”
晚雲將手一揮,爽快道:“你我師兄妹,謝就不必了。
”
對於王陽的喜好,晚雲一直覺得是個迷。
他看似選擇很多,出雙入對的時候也不少,可似乎對誰都一樣,態度淡淡的,許多愛慕他的女子都不得要領。
當然,也有秦姍如那樣不拘小節,急哄哄嚷著嫁他的人。
王陽卻定然拒人千裡,敬而遠之。
這般軟硬不吃,可謂刁鑽。
晚雲和一眾師兄弟也曾起哄,要王陽說說究竟要怎樣的妻子,王陽卻總是事業未成何以為家,那志存高遠之態,讓師兄弟們自愧不如,讓晚雲罵他假正經。
不想,如今,他卻說想成親了。
晚雲狐疑地問:“師兄不會是看我談及婚事,也心癢了吧?
”
王陽倒不避諱,想了想,頷首長歎:“確實。
你要嫁人了,終究要離家,我大約會寂寞。
”
見他一本正經,晚雲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想一想,也確實如此。
她若成親了,應該會留在裴淵身旁。
裴淵去京城,她就去京城;裴淵去涼州,她就去涼州。
而包括王陽在內,東都仁濟堂的家人們,她隻怕會遠離了。
以前盼著長大,但真正長大了又覺得不好。
幼時師父忙碌,她和師兄相互照顧,從無父無母的孤寂中走過來。
沒想到終於走到了分岔路口。
“師兄,”她有幾分動容,咬了咬唇,道,“師兄永遠是我的師兄。
”
王陽看她認真的模樣,露出淡淡的笑意,道:“如此說來,師兄在你心中仍有分量。
”
“那是自然。
”
“與裴淵相較呢?
”
晚雲噎了一下。
這話,無異於問她王陽和裴淵掉到水裡,她先救何人。
“師兄和阿兄,自是都同樣重要。
”晚雲囁嚅道。
“哦?
”王陽似笑非笑,“那麽師父呢?
”
晚雲:“……”
王陽並不期待她嘴裡能說出什麽讓他滿意的話,拍拍她的腦袋:“你日後要去何處,師兄都不攔你,隻盼你你縱是心裡頭有個萬般好,也別忘了你的家,別讓師兄心寒。
”
“自當如此。
”晚雲堅定地說:“仁濟堂永遠是我家!
”
王陽翻了個白眼,傲嬌地扭開頭:“拋下仁濟堂去涼州尋什麽阿兄的人,沒資格說這句話。
”
說這麽多,原來都是為了損她。
晚雲抽了抽嘴角,方才的感動瞬間煙消雲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