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謝攸寧成了一個不再有用的人,每日隻能待在院牆之中,猶如困獸。
而晚雲的死,則讓他背上了自責。
“我一直想告訴你真相,”好一會,晚雲道,“但就像我方才說的,我們不再牽連,才能各自安好。
三郎,你該明白這個道理。
”
謝攸寧沉默下來。
少頃,他深吸口氣,複又凝視著晚雲:“你這些年好麽?
”
不知為何,晚雲忽而憶起,謝攸寧每回重逢都問她這句話。
從高昌歸來時,從河西返京時,還有現在。
她露出一絲苦笑:“我這般對不起你,你不罵我,卻要問我是不是過得好麽?
”
“罵你又能如何。
”謝攸寧悶悶道,“就算把你罵死了,也解不得我的氣,還會真就變成了我的愧疚。
你先答話,日後我自然還要罵的。
”
晚雲忍俊不禁。
“好。
”她說,“我還活的好好的,哪有比這更好的事?
”
說罷,她起身走到書案旁,從爐子上拿起茶壺給他沏茶。
“上好的蒙頂,”她端著被子走過來,“你在別處喝不到的。
”
謝攸寧的眼睛一直盯著她,接過茶杯,輕抿一口,心思卻不在茶裡。
“雲兒,”他說,“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麽?
”
晚雲看著他,恢復正色。
“三郎,”她說,“我說過讓你當做沒見過我,這便是原因。
許多事情你必定要問,可我都沒法跟你說,到頭來,你心中諸多疑惑解不開,反倒徒增煩惱。
”
“是皇城司麽?
”謝攸寧忽而問。
晚雲心中掠過一絲驚詫,面上仍鎮定:“什麽皇城司?
”
“還嘴硬。
”謝攸寧道,“你點火的那夜,刑部大牢的探訪名單空無一人,連獄卒也不能說出個所以然。
我原以為是刑部自己的人,可恰好我表兄陸鼎是刑部侍郎,刑部中人他全替我一一查過,均無可疑。
這說不通,九兄推斷過必定有人助你,那人手握特權,才能掩人耳目,”
晚雲無奈地笑:“聽你這麽說,必定是聖上救了我才對。
”
“自然不是,此人非二殿下莫屬。
”謝攸寧斷定道,“我那時尚不知誰人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直至這些年京中同僚都在議論皇城司的暗樁,說其來無影去無蹤,至今不知人在何處,卻屢屢立功。
我便四處詢問那日是否有人見過二殿下,起初皆是無果,直到我循著往鄯州的路一直追問,才從華亭的同僚那裡聽聞,那日二殿下確實匆匆離開華亭,往京師方向去了。
他為何恰好在那個時候返京,此事必定與你有關。
”
這話大多處於謝攸寧的推測和直覺,可即便如此,也仍然讓晚雲感到錯愕。
謝攸寧說裴淵一直認為她還活著。
既然這假死之事一直不能說服謝攸寧,那麽自然也完全不能說服裴淵。
謝攸寧說罷,一直看著晚雲,等著她的答案。
她輕輕歎息一聲:“三郎,我如今既然很好,你又何苦追問呢?
”
“我隻問你一件事。
”謝攸寧道,“你是皇城司的人麽?
”
晚雲沒有回答,道:“這三年你在京城中,就琢磨了這個?
”
“我琢磨了許多,這隻是其中之一。
”謝攸寧道,“我總不能什麽也不乾。
”
晚雲不置可否,道:“此事,你告訴了阿兄?
”
“無實據之事,我不會胡說。
”謝攸寧道,“故而我才問你。
”
晚雲注視著他:“你到鄯州來,也是為了問這個?
”
“我到西北來是為了別的事,隻是路上發現了阿言的蹤跡,才尋到了此處。
”謝攸寧目光深深,“雲兒,皇天總是不負有心人,就算我不說,九兄也會知道的。
”
晚雲沉默片刻,道:“那麽便請你不要告訴他,好麽?
關於我的所有事,他越是不知道越好。
”
謝攸寧的眉頭皺了皺。
“當下戰事未起,他不知道自是無妨。
”他說,“皇城司是聖上的爪牙,若打起仗來,你要和師兄為敵麽?
”
晚雲搖頭:“正是因為它是聖上的爪牙,阿兄才不能沒有人在裡面。
我答應你,我不會與阿兄為敵,永遠不會。
”
謝攸寧聽著,目光一亮。
“那……”他握緊拳頭,“雲兒,九兄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若是到了那一天,你又深陷兩難,又將如何自處?
再度放棄自己麽?
”
晚雲自覺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因她心中也並無萬全之策,她隻能勸慰道:“三郎,我知道你為我不值。
可時至今日,我仍覺得自己做了最好的決定。
我不僅沒有放棄自己,三年前還已經讓阿兄免於京師一戰,這不是最好的安排麽?
”
“可你如今……”
“我是已死之人。
”晚雲看向他,他的神色漸漸暗淡下去。
此事太過沉重,無論怎麽談,總是傷懷。
她微微歎息,“不說這些。
三郎,我這些年也沒有什麽朋友。
如今遇到你一個,陪我吃個飯,與我說說你這些年過的如何,好麽?
”
謝攸寧把口頭的話生生咽了下去,點點頭,而後又不服氣地小聲嘀咕道:“你認了吧,就是皇城司。
”
晚雲淡淡一笑。
沒多久,慕家兄弟提著食盒進來,飯菜擺了滿桌。
慕言對謝攸寧心存愧疚,頗為討好地遞上一串炙羊肉:“師父在軍營時常給我炙羊肉,我方才照著師父的方法也炙了一串,阿兄說好吃,師父也試試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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