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冬去(二百一十三)
安夏想了想,道:“我記得褔叔當時跟我說要去見甘州分號的主事一事,所以當是在甘州城外的茶寮,大約是三月十六左右。
”
福祿忽而道:“聽安夏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那時確實停著一輛挺大的馬車,還隱約聽見他們買茶付帳,衣裳穿的挺光鮮,不似尋常百姓家打扮。
而他們說的話,似乎是關中的口音。
”
晚雲趕緊問:“那他們的馬車如何?
馬車上可還有別人?
”
“應該有的。
”福祿回想片刻,又道,“在下記得,有個男子買了些蒸餅遞回車裡,有人從馬車裡伸手出來接。
手上戴著鐲子,應該是女子,但裡頭有多少人,就不甚清楚了。
”
晚雲也不知這消息有無用處,當即決定帶福祿再去一趟都督府,讓他把所見所聞告知樓月。
才到都督府前,看馮安匆匆出來,驚喜道:“娘子來的正好,我正要去尋娘子。
”
晚雲忙道:“可是樓典軍又問出了新消息?
”
“小的怕傳錯,還是讓典軍親自和娘子說。
”
樓月一身戾氣地從審訊房出來,晚雲常年在醫堂泡著,一嗅就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氣。
他從案上拿出一張畫像,遞給晚雲,道:“這是鄂倫指認的殺手。
”
晚雲一喜,還以為是熟人,可接過畫像之後,看來看去也沒認出來。
樓月道:“你看他身上的衣裳。
”
晚雲看看畫像,又看看樓月,心中一沉:“是王府親衛的打扮?
”
樓月鬱悶地點點頭:“這下好了,若被人指認,師兄又多了個嫌疑。
”
晚雲當即將畫像遞給福祿,道:“褔叔恰巧,你那日在茶寮所見之人是否是這人打扮。
不……”她乾脆指著樓月問:“是否是這身打扮?
”
福祿點點頭,道:“大緻是。
”
樓月對福祿眯了眯眼,打量了一下,道:“這是你找來指認的?
”
晚雲擺擺手,道:“放心吧,褔叔是我的人,不會說出去。
”
說罷又看向福祿:“褔叔趕緊與樓典軍說說那日在茶寮發生之事。
”
他趕緊拱手稱是,又複述一遍。
樓月聽罷,趕緊接過安夏拾來的飾物一看。
他蹙起眉頭,摸摸下巴,道:“這東西眼熟的很,我似乎在何處見過?
”
晚雲有些許興奮地看著他:“你好好想,方才褔叔說興許是宮廷所製,是否是宮人的飾品?
”
樓月的目光一定,道:“想起來了!
瓜州府的人曾在瓜州城外尋到薛鸞的耳環,上面嵌著的似乎就是這貝片。
”
晚雲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終於展露些許笑意,道:“那便對上了,他們三月十六左右已經達到甘州城外,而劫走薛鸞的親衛,若非你的手下,那便是……”
二人對視一眼,有了答案。
瓜州城裡的另一位親王,五殿下裴律。
*
可歸根結底,無論幕後事主是何人,找到薛鸞還是首要的。
樓月一邊遣人送信給裴淵,一邊請杜襄即刻派人搜索周邊村落。
搜索想必不易。
早在事發之時,裴淵早已下令各城仔細盤查。
而薛鸞一行能繞過肅州,安然抵達甘州城外,說明他們要麽並不入城,要麽城中有內應。
這隻會讓搜索更加麻煩。
二人商議罷,天色已晚,坊門將閉,晚雲終於回到仁濟堂。
今日過的很漫長,但收獲頗豐。
她離開都督府時,拍拍樓月肩膀,道:“跟你說不必心急,隻要我們尋著了方向,線索會自行找上門來。
”
樓月看她得意的模樣,雖不情願,但還是輕描淡寫地跟她道了個謝。
方慶正在仁濟堂的堂上對帳,見晚雲哼著小曲回來,便讓跑堂去把晚膳取來。
“日後打算去查案了麽?
不當郎中了?
”他涼涼道。
晚雲心情好,笑嘻嘻地落座,道:“不瞞師伯,師侄我是有這個野心,既當郎中又事查案,前陣子在瓜州是跟阿兄說了,他很是認同。
我想有都督首肯,在都督府謀個一官半職也不難,屆時再回護師伯的涼州分號,豈不美哉?
”
方慶至今還沒習慣過來她對裴淵的稱謂,但對於她信手拈來的鬼扯已經可以做到左耳進右耳出。
他面無表情地說:“如此,那我就代你師父把你逐出師門,仁濟堂不收三心二意的徒弟。
”
晚雲聽慣了這些嚇唬人的話,也不放心上,撇了撇嘴道:“師伯真掃興,一聽就是不懂查案。
若師伯懂的查案的樂趣,恨不得跟我一起查案去,才不會說這等風涼話。
”
“我不會?
”方慶挑眉問。
晚雲知道她這師伯好勝,若她敢回一句“師伯當了一輩子郎中,哪裡會”,師伯指不定要和她辯上一辯,
想想就心累,於是她趕緊岔開話題,一邊用膳,一邊興衝衝地跟他說起今日查案之事:“師伯你看,幸而我那日催促褔叔上路,早一日或晚一日,他們都定然遇不上。
”
方慶倏而蹙起眉頭:“褔叔又是誰?
”
晚雲笑笑,放下碗筷,伸了個懶腰,道:“日後再跟師伯說,我累了,先去歇著了,師伯慢吃!
”
說罷,她蹦蹦跳跳地離開,邊走邊說:“我要給阿兄寫信去。
”
方慶看著她的背影,冷哼了一聲。
等她走遠了,他卻隨即喚來陸回,道:“都聽見了?
”
“聽見了。
”
方慶鬱悶道:“都到甘州地界了,怎麽一點消息也沒有,去問問他們怎麽回事。
是不是太平日子過太久了,人都鈍了?
”
陸回道:“小人這就去催促。
”
方慶又道:“既然人都到眼前了,務必搶在官府前找著。
怎麽說也是功勞一件。
”
“主事上回不是說不必越俎代庖搶在前頭麽?
”
方慶擺擺手:“此一時非彼一時。
”
陸回以為他要接著解釋,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隻聽他問:“還不去辦?
讓他們好好找,找不著就扣半年工錢。
”
陸回拱手稱是。
堂中隻有方慶一人,他坐在席上,自顧地給自己倒了杯酒。
我不懂辦案。
他心想著,有些得意,這就辦給你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