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冬去(二百零三)
樓月輕咳一聲,朱郎中這才發覺自己居然直起了身子,連忙又伏跪下去,小聲道:“便是由此,小人篤定他們二人乃有隱情。
”
“那娘子是否懷了身孕,是否足月?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裴淵忽而問道。
朱郎中忙道:“要摸孕脈,官長且挺小人說,小人有祖傳絕學……”
樓月不耐煩打斷:“到底懷了不曾?
”
“懷了!
”朱郎中趕緊道,“根據小人的祖傳絕學……”
“幾個月了?
”
“還未足月,小人……”
樓月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你說話再說。
”說罷,看向裴淵。
裴淵又問:“那二人除了問診,還說了什麽?
”
朱郎中忙道:“說了可多了!
”而後,他絮絮叨叨地列舉,都是些無足輕重之事。
裴淵看向孫煥,道:“接下來你和阿月一道審。
”
樓月乾笑兩聲:“鳳亭一人看就夠了吧?
”
裴淵掃了他一眼,不容辯駁,飄然離去。
堂上的聲音隱隱傳來,裴淵在書房裡坐下,研墨提筆,在紙上將幾日來的線索細細梳理。
若無意外,現在跟薛鸞在一起的是鄂倫,若找到鄂倫,興許就能找到薛鸞。
但應該還有第四人。
如果珠兒懷了鄂倫的孩子,鄂倫不至於殺了珠兒。
這果斷地殺掉珠兒的第四人又是誰?
裴淵總覺得,有一個更深的意圖尚未被察覺。
靜坐片刻,他忽而從門外傳來兩道急促的腳步聲。
擡頭看去,是孫煥和晚雲正快步過來。
靜坐片刻,他忽而聽到門外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
擡頭看去,是晚雲正快步過來。
“阿兄!
我有消息!
”她興衝衝的,雙眼發亮。
她進門就道,“方才我拿那戎人的畫像去回春堂,正巧有個郎中說見過此人。
”
“哦?
”裴淵怔了怔,沒想到她居然還問到了消息,隨即招手喚她過來,問,“郎中說了什麽?
”
晚雲提著裙擺,跪坐在案前,道:“我起初聽聞此事,以為那戎人為了珠兒的孕事而去了,結果卻不是。
”晚雲說,“他隻向郎中問了一事,甚是奇怪。
”
“何事?
”
“他問,河西道上最好的醫館是哪家,還有最好的郎中是誰?
”晚雲說道,“阿兄細細品品這句話。
我覺得若是孕事不至於如此,聽起來倒像是得了絕症?
”
裴淵想了想,頷首:“是有這個意思。
”
“阿兄猜那郎中如何回答?
”晚雲揚起個自豪地笑,“他說,自然是仁濟堂涼州分號的大主事方慶!
”
裴淵一聽,目光一震,既然提到了涼州和方慶……“而後呢?
”他趕緊問。
“那戎人聽罷,旋即又問,涼州怎麽去?
郎中答沿官道往東,大約一千六百裡,快馬需半個月。
”
果然。
晚雲愈加興奮,拉著裴淵的手,“而後那戎人又問了一事,這話可是重中之重,阿兄可要聽好了。
”
裴淵含笑道:“我聽著。
”
晚雲嘻嘻一笑:“那人問,往關中是否經過涼州?
”
她煞有介事地重複了一次,而後道:“聽起來,他竟是要去關中。
”
“去關中?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聲音,“那豈不是去京師?
”
二人看去,卻見是孫煥走了進來。
“這我就看不懂了,薛鸞被就要回京師,緣何千裡迢迢地劫回去?
”
裴淵沉吟,也覺一時理不出頭緒,問晚雲:“那戎人是何時去回春堂的?
”
“就知道阿兄要問。
”晚雲道,“我打探好,正正是事發前一日。
”
裴淵讚許地摸摸她的腦袋。
孫煥在一旁看著,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老九要不聽聽我的消息?
”他插嘴道。
裴淵轉頭看過來:“但說便是。
”
孫煥道:“那姓朱的郎中,在我和阿月審問之下,囉囉嗦嗦地演了一大通,幸而我等耐心聽罷,得知了一件事。
那叫鄂倫的戎人離開之後,過了三日,竟然又回去找了那郎中。
”
裴淵蹙眉道:“第二日瓜州府已經開始戒備,鄂倫倒是膽大。
”
“他興許是沒有別的辦法。
”孫煥道:“朱郎中說,他受傷了。
而方才你也聽朱郎中說了,他家地處偏僻,鄂倫大約料想官府一時半會查不到那裡去,便去找朱郎中療傷。
至於受傷的原因,我猜想是否與破廟中的打鬥有關。
”
裴淵卻搖搖頭:“可既然如此,他為何第二日還回來?
他們不是該盡快離開瓜州麽?
”
三人陷入沉默。
晚雲抿了抿唇,小聲道:“我覺得……一日的時間往返沙州,正好夠個來回。
”
孫煥明白她的意思,乾笑兩聲:“真敢想啊。
雲妹是說,鄂倫去沙州殺了珠兒?
”
“大膽是大膽了些,卻也並非全無可能。
”晚雲理直氣壯,“若非如此,那他們便隻能藏身在瓜州城周圍。
要想在一日之內成事,隻有這兩個辦法。
”
孫煥道:“瓜州府已經仔細搜尋過周邊的村莊,並無所獲。
除非他們打算夜宿荒野,否則並無可能。
”
晚雲疑惑道:“那就說明,幾人離開瓜州就分開了。
有一隊人馬帶著薛鸞往東,而鄂倫不知何故,落了單,不曾再跟薛鸞同行。
而去往京師和涼州,都是鄂倫自己的打算?
”
“這些都是猜測,若要落實,還須實證。
”裴淵道,“但無論如何,找到鄂倫和找薛鸞,兩件事都要做。
”
孫煥道:“若是鄂倫落單,當下按照腳程推測,他該差不多要道肅州了,官府的懸賞令興許追不上。
”
晚雲隨即道:“不如我替阿兄跑一趟。
我不在各州府停留,直奔涼州。
若他當真要去仁濟堂,我可與師伯商議,在仁濟堂攔住他。
”
裴淵搖頭:“此事,我會派阿月去就是了,不必你去。
”
“若是別的事,阿月自然能做,但牽扯到仁濟堂便不一樣了。
”晚雲堅持道,“方師伯那性情,阿月怕是支不動他做事。
如果我出面,軟磨硬泡一番,興許還能讓師伯叫甘州和肅州的分號也一並幫忙。
阿兄若不放心,讓阿月隨我一道去就是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