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鎮的領主城堡並非一開始就建在它現今所在的位置上。
起初埋設石牆基礎時遭遇地下溶洞,地面突然發生塌陷,才不得不移動了位置。
而那些已經挖好的水道,大多在塌陷中被破壞,即使完好的,也因為改址重建而廢棄。
布萊恩年少時經常在這些地道裡鑽來鑽去,某天他意外發現有條路線竟可以從一口廢井繞到城堡花園的水井中。
布萊恩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父親,結果卻被吊起來狠狠揍了一頓。
父親告誡他擅闖領主城堡是死罪,一旦被發現就隻有上絞架的份。
被嚇唬住的布萊恩自然沒再走過這條水道,但眾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時,他曾不止一次吹噓過自己能有直達城堡的本事。
現在他簡直後悔極了。
一行人除了灰狗,共有九人。
也就是說,整個巡邏隊都被兇疤說服了——能為王國西境的主人萊恩公爵辦事,還有如此豐厚的回報,想來沒幾個人可以經得住這樣的誘惑。
那口廢井就在最開始塌陷的地方,現在仍是一片荒地。
布萊恩被兇疤用劍頂著,夾在隊伍中間下了井。
小時候還算寬敞的水道,現在已顯得十分狹窄。
由於常年沒人通行,外加水流改道,洞裡不少地方都長出了藤蔓。
刺死灰狗的那家夥舉著火把躬身走在最前面,他握著把短柄斧頭,用來清除障礙。
布萊恩裝成回憶道路的樣子,心底卻在思考脫身之計。
顯然在這種行動極為不便的地方,他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隻有等到了城堡,才可能獲得一線機會。
到時候該怎麽做?大叫兩聲引來殿下親衛?不不……那樣刀疤隻需一擡手就能了結自己,必須先拉距離,否則他的下場就會跟灰狗一樣。
想到灰狗,布萊恩的眼神又黯淡了幾分。
在邊陲鎮還沒建立前,他和自己就生活在這裡,兩人幾乎從小玩到大,一齊加入巡邏隊也是出自布萊恩的主意。
沒想到的是,他和自己一樣,被推選為了巡邏隊隊長。
布萊恩曾為他高興了好長一段時間,因為說話結巴的緣故,灰狗一直受盡輕視。
如今,他終於得到了被認同的機會——至少在當時,布萊恩是這麽想的。
可當灰狗倒下後,布萊恩朝兇疤怒吼時,兇疤卻滿臉諷刺地告訴他,大家推薦自己和灰狗當選隊長的原因。
「傻子,巡邏隊長可是要留守到邪魔之月,點燃烽火報警的。
不讓你們做,難道還要老子去冒這個危險嗎?」
這句話像利刃一般刺入了布萊恩的心髒。
原來那些謙讓……那些祝賀都是虛偽的假象,真實理由竟是如此醜陋不堪。
他露出一副震驚與絕望交雜的神情,來掩蓋心中洶湧而出的憤怒。
簡直不可原諒,布萊恩暗自咬牙,必須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在乾涸的地下水道中穿行了約半個時辰,眾人終於聽到了水流聲。
這意味著他們離目的地不遠了。
轉過一個彎,前方頓時開朗許多,可容納兩個人並排站立。
走在隊伍最前頭的人說道,“前面沒路了,是口豎井。
”
“怎麽回事?”兇疤用劍頂了頂,問。
“叫他擡頭看,”布萊恩沉聲說,“我們已經到了。
”
這條廢棄的水道正好連通在城堡後院水井的中間處,當時修葺時可能由於疏漏,並未將這個接口封死。
兇疤貼住井壁探頭望去,腳下三尺是奔湧的流水,而頭頂則能看到一小圈夜空。
他讓人看住布萊恩,
自己從背包裡掏出捆繩子,系好掛鉤,輕輕往上一拋。
隻聽到當的一聲,掛鉤便牢牢地卡在井口邊緣上。
兇疤順著繩子,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
很快地,他在上面扯了扯繩子,示意後面的人都跟上。
一行人費了老半天力氣,才從井中爬出。
原本隻能遠遠遙望的城堡,現在已經矗立在他們面前。
兇疤抓過布萊恩,低喝道,“快點帶我們去倉庫。
”
布萊恩也隻來過這裡一次,盡管記憶裡城堡的模樣已經模糊不清,他仍不動聲色地帶著眾人,撬開離水井最近一扇木門的門鎖,鑽入城堡內。
此時城堡裡大多數人已經入睡,過道牆壁上掛著的油燈也已悉數熄滅,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隊伍裡有人點燃了火折。
微弱的火光僅能照亮附近幾尺的範圍,布萊恩知道自己等待的機會來了。
當隊伍走到一處通往地下室的岔道口時,他瞄準向下方延伸的階梯,猛地撲過去。
守在布萊恩身邊的人盡管一直在注意他的動作,但這一躍實在太快,還來不及做出反應, 那人便悶哼一聲,被撞得一同滾了下去。
跌下階梯,兩人瞬間脫離了火折光照範圍,消失在黑暗之中。
“媽的,該死!
”兇疤立刻拔出短劍,縱身追了上去。
他本以為布萊恩會利用黑暗跟他來一場捉迷藏,沒料到對方並沒有逃走,而是靜靜地站在樓梯下,就像是在等他一般。
兇疤注意到被撞下來的同夥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而布萊恩手中握著的,正是那人的武器。
“蠢貨,你以為自己會有勝算嗎?”兇疤保持著警戒姿勢,等其他人都下來後才厲聲道,“我們還有七個人,而你隻有一個。
”
布萊恩沒有回答,他已無需再壓抑自己的怒火。
舉劍斜劈,快若閃電地一擊狠狠砍在兇疤的劍鋒上,火星迸射而出。
不等對方擺出下一輪姿勢,他的直刺已將劍尖送入了兇疤的肩頭!
兇疤痛吼一聲,往後跌去,另一人跨步上前,擋住了布萊恩的追擊。
這是一個絕好的迎擊之地,狹窄的過道讓對手根本發揮不出人多的優勢。
他隻要站在過道中間正面應敵,對方便無計可施——此處容納不下兩人並排揮動武器。
論劍術,布萊恩有信心不輸給巡邏隊任何一人。
當這群人渣偷懶、賭博、沉醉於酒吧時,自己仍在磨煉戰鬥技藝,無論風霜雨雪,數年來不曾中斷——這也是他不選擇立刻大喊呼救的原因。
他想要親手為灰狗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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