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發生了什麽事?”談話間,瑪格麗忽然流露出一絲訝異的神色,“瓊……她在做什麽?”

　　羅蘭也注意到了大廳一側的小小騷動,隻見女商人的女巫朋友竟離開了角落位置,在侍女的陪伴下緩緩向閃電等人走去。

　　而麥茜則往返於兩人之間,似乎在傳遞著什麽消息。

　　一開始瓊的表現十分緊張,幾乎隻肯待在侍女背後,唯獨鴿子靠近時,才會探出半邊身子。
但兩邊人接觸在一起後,局面很快發生了變化。

　　她不僅和女巫們有了交談,甚至還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洛嘉的耳朵和尾巴。

　　“原來如此,”羅蘭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愧是閃電。
”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瑪格麗捂嘴道,“您知道我們花了多長時間,才讓瓊離開水面嗎?足足兩個月——還是在卡密拉女士的幫助下。
”

　　“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雷霆也頗感意外。

　　“她什麽也不需要做,隻用帶著麥茜和洛嘉就行了。
”羅蘭笑道,“瓊的心防來自於人們對異類的排斥,不過當周圍都是異類時,這種防禦自然也無需再維持下去——無論是鴿子還是狼女,我想在她眼裡恐怕都是同類。
”

　　“同……類?”瑪格麗重複道。

　　“嗯,麥茜你已不是第一次見到,而洛嘉則和瓊更為相似,”羅蘭解釋了遍狂焰三公主的獸化特征,“總之,你不用擔心接下來的幾個月,她能不能和大家融成一團了。
”

　　“那名叫洛嘉的女巫……就沒有被人忌憚排斥過嗎?”

　　“如果沒有的話,她也不會來無冬城了——哪怕是在將女巫視作氏族神女的極南境,明顯異於常人的外表依然會被認為是不詳的征兆。
”羅蘭搖搖頭,“當然這樣的抵觸在無冬城多少也存在,隻是不那麽明顯而已。
至於女巫聯盟,就完全談不上排斥了,大家都是從最底層走上來的幸存者,對能力的本質也最為清楚,有新姐妹到來,她們歡迎還來不及呢。
”

　　“未知是最大的恐懼。
”雷霆感歎道,“最初我想成為探險家的原因,不過是想要大賺一筆,但現在我隻希望在有生之年裡,能向外再多走幾步——這世界需要解開的謎題實在是太多了,如果不走出去,人們就永遠隻能蜷縮在一塊狹小的土地上,畢生被恐懼所束縛。
”

　　“這也是我決定支持你的理由,”羅蘭向他舉杯道,“在我們那兒有一句老話:人總會變得和自己的思想一樣大,你能這麽想,就注定會被歷史所銘記。
”

　　“感謝您的盛讚,”雷霆碰杯一笑,“此行我一定會盡力而為,必不辜負您的期待。
”

　　瑪格麗則凝視瓊許久,仿佛在思索什麽,過了好一會而才回過頭,朝羅蘭撫胸道,“陛下,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

　　“你說。
”

　　“等到這次探險結束後,我原本想讓瓊回到峽灣,在她的出生地定居下來。
”她輕聲道,“大海的生活太過孤單,我不希望她再一個人過下去。
但現在我改了主意……”瑪格麗頓了頓,“陛下,我能把她托付給您嗎?”

　　“你的意思是——把她留在無冬城?”

　　“如果是峽灣的環境,瓊恐怕也隻能在很小的一塊範圍內活動、和極少數人交談。
而在您這兒,她至少還能交到真正的同伴。
”女商人點點頭,“畢竟是我將她帶離了熟悉的大海,總不能虧負了她的信任——如今我覺得,沒有比您這兒更合適的地方了。
”

　　“當然沒問題,”羅蘭微微一笑,“女巫聯盟正是為此而設立的。
”

　　“有您這句話,

　　我就放心了,”瑪格麗欣慰地提裙行禮道。

　　莉莉打著哈欠回到臥室,將濕漉漉的毛巾晾在衣架上,正準備翻看一會兒生物書再睡覺時,身後卻傳來了謎月的細細碎語。

　　“輸了……輸了……輸了……”

　　她翻了個白眼,假裝自己沒聽到一般,無動於衷地打開書頁。

　　果不其然,對方的聲音立刻大了許多。

　　“偵探團輸了……偵探團輸了……偵探團輸了……”

　　“你到底有完沒完!”莉莉頓時感到額頭上青筋直跳,猛地回過身,“老實睡覺好嗎!”

　　“可是我們輸了啊,”謎月抱著枕頭,一臉的不甘,“你難道就不會覺得心痛嗎?我本來都想好了該如何拉攏她的,結果卻功虧一簣。
看她們的交流方式,也根本

　　不像能聽懂彼此的話,到底是怎麽做到這點的?難道她們之前就認識?這下探險團的人數和偵探團完全一樣了,第一大團的頭銜也……”

　　什麽叫功虧一簣,明明對方還未出力,你就已經輸了,“我為什麽要心痛?誰跟你是我們了!”莉莉打斷道,“我再說一次,偵探團一開始就隻有三人,現在挑戰輸了,人數還比對方少,根本算是一敗塗地,你還是早點解散吧!”

　　說完後她哼了一聲,將目光重新移回書上,並決定不管對方再怎麽幹擾,她都絕不搭理。

　　但意外的是,謎月並沒有繼續糾纏,身後一時靜悄悄一片。

　　這不對勁。

　　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是不是自己說得太過分了?這家夥雖然煩了點,但出發點卻是好的,如果不是鬧這麽一出,瓊不知道還要多久才會和大家走到一起。
除開偷聽陛下的談話大錯特錯外,也沒有造成別的損失……自己或許太苛刻了?

　　瞬間一個更沉重的念頭躍入她的腦海。

　　謎月這家夥跟她不同,以前曾拘謹無比,而且由於能力問題,一路上沒少被哈卡拉呵斥,在共助會裡如同一個透明人。
如今對方好不容易變得開朗活潑,會不會因為她的一番責怪,重新變得一蹶不振?

　　想到這裡,莉莉忽然有些後悔起來。

　　她咽了口唾沫,緩緩轉過身,道歉的話已經到了嘴邊。

　　然而映入她眼中的卻是一張十元卷。

　　隻見對方不知何時摸到了她身後,並平舉雙手,畢恭畢敬地捏著紙幣遞到她的面前。

　　“你、你幹什麽?”莉莉被這番舉動嚇了一跳。

　　“求你不要離開偵探團,我願用一瓶混沌飲料作為交換!”謎月愁眉苦臉道,“如果連你都走了,那偵探團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都說了我不是,好好聽人說話行不行——莉莉無奈地扶額,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氣,還好,這家夥釋放本性後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麽脆弱。

　　沉默半晌,她伸手接過了對方的十元卷。

　　“你答應了?”謎月喜出望外。

　　“並沒有,”莉莉敲了敲桌子,“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根本沒時間陪你去瞎鬧。
但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而這張紙幣便是報酬。
以後若是不佔用我的工作時間,我也可以幫你的偵探團出些主意,至少比什麽拉攏陌生女巫要好得多。
”

　　“什麽提示?”

　　“想要擴大團隊規模,你不應該來找我——女巫聯盟裡並非人人都像索羅婭那樣忙碌,你大可把目標放在那些空閑者身上。
”莉莉忍住心底的負罪感,暗道了一聲抱歉,“想想看,上次陪你去學院尋找縱火線索的還有哪些人?”

　　“唔……你是說找伊芙琳麽?她不行的啦, 雖然施展能力的時間不多,但還有一家酒館需要打理。
”

　　“不是她。
”

　　“呃……你是說,艾米?”謎月露出了猶豫之色,“可她不是灰堡人,又有著自己的同伴……”

　　“那不是更好嗎?將她拉入偵探團,就等於把狼心女巫一並都拉攏過來了,”莉莉掰著手指道,“除了安妮外,英雄和斷劍都不算太忙,而且後者還和你有固定合作內容……至於她們來自哪裡重要麽?瓊還是峽灣女巫呢,怎麽沒見你顧慮?”

　　“我、我知道啦!”

　　“另外那些原屬於血牙會的戰鬥女巫也可以考慮,她們平時反正很閑,隻要你開口,我想她們應該不會拒絕。
這樣一算就比探險團多出好幾人了,至少規模上不輸對方。
但要記住兩點,一是絕不能給陛下添麻煩,二是不要隨意向探險團發起挑戰,”莉莉叮囑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你不可能贏過對方。
”

　　“因為你偏心。
”謎月嘟嘴道。

　　“才怪!總之,我要說的就這些,上床睡覺吧,別再來打擾我了。
”她揮揮手。

　　“哦……”謎月剛走出一步,又回過頭來。

　　“怎麽了?”莉莉發現心緒經歷過之前的起伏後,竟連耐心都多了許多。

　　罷了,就當是以防萬一吧,總比出了問題再後悔來得好。

　　“我那張十元卷是招募你的費用……”謎月猶豫道,“既然你不加入偵探團了,能把它還給我嗎?”

　　刹那間,莉莉聽到了心中玻璃般的碎裂聲。

　　“沒—門!你—給—我—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