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卷敲了敲門,裡面很快傳來了應門聲,“請進。
1小說 ≥ ﹤”
她推門入內,安娜正坐在窗邊的桌子前,翻閱著厚厚的書籍。
陽光從窗口灑入,將女子身影拉得老長。
她柔軟的臉頰和頸脖在光線照射下白得有些刺眼,覆蓋肩頭的亞麻色長幾乎被染成了淡金色。
經過快一周的相處,書卷已經基本摸清了對方的脾性,比如有話直言,從不拐彎抹角,沉穩安靜,特別好學……總之,很難有平民家出生的孩子能像安娜這樣,心靈純粹而平和。
“你不去玩那個……卡牌遊戲?”書卷抽了張凳子坐到安娜身旁。
最近兩天姐妹們一練習完便會飛趕回到城堡,擠在索羅婭的房間內玩所謂的昆特牌,相互爭奪對方收集的紙片,似乎樂此不疲。
就連每天來找安娜玩的娜娜瓦.派恩,學會對戰方法後也罕見地減少了出現次數。
不像前幾天,她總是能在房間裡見到那名擁有神奇治療能力的小姑娘。
“我想再多看點書,”安娜翻到下一頁,“我沒有您那樣的能力,隻有多花些時間在這上面了。
”
她幾乎什麽都書都看,從歷史傳記到長篇詩歌,包括自己從街頭巷尾聽說的各種民間故事,隻要匯集成書籍,她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書卷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不用急,我記得的,都會一本本告訴給你。
”
這就是改變共助會幸存者命運的孩子,書卷想。
如果沒有她,夜鶯就不會中途前往邊陲鎮,也不會認識灰堡四王子,更不會有接下來生的一切。
從某個意義上來說,她是所有女巫的救星。
這也是自己一開始便對安娜充滿好感的原因,而後者在見識到魔力之書後迅接受了自己,並表示出極大的羨慕之情,這讓書卷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在共助會中,從來沒有姐妹羨慕過自己的能力。
反觀安娜,她的魔力容量是夜鶯所見過的女巫中最為龐大的一個,收自如的綠焰也極具攻擊力。
“你的頭有點長了,”書卷撩起安娜快要遮住眼睛的劉海,“沒有人幫你剪過頭嗎?”
她搖搖頭,“都是我自己絞斷的。
”
書卷頓時來了興緻,“絞出來的頭多不好看,我來幫你修剪下吧。
”
“您還會做這個?”
“在共助會時,大多數姐妹的頭都是由我來剪的,”書卷輕笑道,“稍等會兒,我去拿工具。
”
她很快揣著一個布包走了回來。
攤開層層包裹的白布,裡面放著一把青銅剪。
剪子呈V形,兩端握柄處布滿了細微劃痕,散出浸潤的光澤,顯然經常被人使用。
書卷未加入共助會之前,就是靠這把剪刀,在海風郡的酒館替人理為生。
攢下的銅鷹除了買麵包,剩下的都交給了一名斷腿老船長,船長則教她讀書認字,直到年邁過世。
書卷熟練的展開白布,系在安娜脖子上,開始幫她修剪過長的頭。
“我……有些問題想問您。
”
“什麽?”書卷手指飛舞,剪子在她掌心中不斷分開合攏,出清脆的哢擦聲。
亞麻色的頭一簇一簇滑過指尖,飄落在地。
“您昨天給我看的那本書,上面記載的許多故事,幾乎都有著一樣的結局。
王子一定會娶公主為妻子嗎?”
她的手稍微頓了頓,那本故事書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書籍,而是她在海風郡十幾年裡,聽水手們傳唱的民間故事合集。
隻不過書卷特意對內容進行了篩選,沒有圓滿結局的故事不要,王子不是和公主在一起的不要,最後湊成了一本書,幻化出來給安娜閱讀。
明知道對方看了完後一定會提出這樣的疑問,但當她真要回答時,又有一絲不忍。
“大多如此,當然也有些王子會娶大公或公爵的女兒,比如說灰堡國王溫布頓三世,他的妻子就是銀光公爵的女兒。
”
說完後書卷在心底歎了口氣。
溫蒂跟她提到過夜鶯的心事,相比成熟而冷靜的幽影殺手,她更擔心和王子殿下走得愈貼近的安娜。
這名女子對殿下有多麽重要,任誰都能看出來。
當有安娜在場時,羅蘭的目光總是更多的落在她身上。
她一天忙碌的活是其他姐妹們的數倍,夜鶯和溫蒂的房間改成雙人共住後,殿下唯獨沒有調整安娜的房間,還解釋為若娜娜瓦在城堡過夜時可以和安娜睡一張床——他都沒意識到自己作為此地主人,根本無須解釋。
安娜也同樣如此,和其他女巫在一起時話並不多,多數時候是一位安靜的傾聽者。
隻有在羅蘭身旁時,才會變得主動起來。
如果說有什麽能讓她的視線離開書本,書卷打賭一定是王子殿下。
遺憾的是,羅蘭是灰堡王國的四王子,將來女巫們鼎力支持的國王,而安娜卻是一名女巫。
書卷不可能去提醒王子殿下,隻好想出這個法子對安娜旁敲側擊。
她不希望兩人產生隔閡,更不希望看到一場沒有結果的悲劇。
“為什麽?”安娜甩甩頭,似乎想將脖子裡的碎弄出去,“若是王子不喜歡公主或貴族小姐呢?”
“呃……”書卷沒想到她會這麽問,“那他也不得不娶。
因為王子很可能會成為國王,國王的婚姻之事並非他一人之事,”她努力回憶著書中記載的有關知識,“為了穩定遠在王國邊境的大貴族,為了安撫蠢蠢欲動的鄰國,甚至為了達成一筆好交易。
不過最重要的是,國王必須要有子嗣。
”
安娜沒有再追問下去,這讓書卷稍稍松了口氣。
這種事情隻能慢慢來勸導,她相信,總有一天對方會明白。
修剪完頭,書卷笑著撓了撓安娜的梢,“不錯,精神了很多。
”
“謝謝您,”安娜低頭道。
“那麽,今天的書……”書卷想了想,決定召喚一本狼心國王族演變史,來強化今天灌輸的印象,“就選一本家族傳記吧。
”
當她準備告辭時,安娜抱著幻化之書忽然說道,“我覺得羅蘭不是故事裡那些的王子。
”她的聲音十分肯定,並不像在勉強說服自己,“他隻會做他想做的事,跟其他一切都無關。
”
“……”書卷怔了怔,“為什麽?”
“如果他是那樣的王子,就不會救下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