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府内,蕭彥得急召後倒是沒有溫禦想的那麼悲觀。
以他對周帝的了解,想翻臉當初失蹤時候是最好時機,周帝那個時候都沒把溫禦跟一經殺了,現在就更不可能黑燈瞎火,又大張旗鼓把他們幾個叫進皇宮,來個甕中捉鼈。
更重要的是,他還沒有暴露殺他幹嘛!
蕭彥雖然不懼但行動遲緩,穿個衣服首先得把柏驕叫起來……
顧大将軍指的是顧寒,當朝太子妃之父,皇後嫡親兄長,無逸齋顧老将軍也就是宋相言的‘義父’與其為同族叔表親,手握十萬兵權,在武将裡位高但算不得權重。
禦書房裡,周帝看着正襟危坐在左上位的狄翼,又看了眼空蕩蕩的禦書房,有些不自然,“李公公,你再去催一催。
”
李世安拱手,“是。
”
“不必。
”
沉重聲音在禦書房裡響起,狄翼身闆挺直,白眉緊皺,“老夫倒要看看他們幾個要多久才能爬進來。
”
周帝心中稍有不滿,卻還是叫回李世安,神色謙謹,“狄國公自隴西一路颠簸,連夜入城想是還沒用過晚膳,朕叫禦膳房……”
“這點奔波不算什麼,朝臣如此懶散才叫老夫傷心,聽李公公說皇上戌時入寝?
”狄翼目光轉過去,淩厲中帶着一絲質問。
周帝噎喉。
旁側李世安弓起身形,“皇上勤勉勤政,事必躬親,先帝在時常常誇贊皇上内政修明。
”
“先帝睡的更早,不到戌時就去安寝聽經!
”狄翼冷哼一聲,又極失望般把視線從周帝身上收回來,嫌棄意味甚濃。
周帝原本很生氣,但在聽到狄翼對父皇頗有微詞時也就罷了。
莫名的,周帝期待溫禦他們快點兒來。
禦書房外,侍衛高喝。
第一個進來的是顧寒,顧寒得宮中急召片刻沒敢耽擱,衣服都是在馬車裡整裝完畢。
“末将叩見皇上!
”顧寒算是郁玺良那一輩人,四旬年紀,身材魁梧,長相中規中矩偏中上等,作為太子妃的親生父親,顧寒政治立場十分明确,對周帝亦是忠心耿耿。
周帝輕咳一聲,“狄國公在此,朕記得顧将軍曾是狄公手下副将?
”
聽到‘狄國公’三字個,顧寒不由側目,眼中頓時一熱,“末将顧寒,叩見狄公!
”
狄翼上下打量顧寒,穿戴無挑剔,頭發束的一絲不苟,到底是他帶過的兵,“很好,起罷。
”
顧寒激動抹淚,正要起時心中微頓,轉爾看向周帝。
“顧将軍平身。
”周帝音落,顧寒這才起身恭敬站到一側。
狄翼十分滿意,“皇上,老夫覺得顧寒做的很好,君威皇權不可亵渎,皇上在此,臣讓他起他若起置皇上威嚴于何地?
”
周帝,“狄國公說的是。
”
那你當着朕的面讓他起來又置朕的威嚴于何地?
!
對面,顧寒暗自噎了噎喉沒敢說話。
禦書房外侍衛再次高喝,進來的是戰幕。
與顧寒匆匆忙忙不同,戰幕邁步走進禦書房,目不斜視行到正中,“老夫參見皇上。
”
一身儒袍,鶴發挽髻,面如白玉,颚下白須。
戰幕一直都是很白的。
周帝看到戰幕,态度恭謙,“老師快起。
”
戰幕直起身,依舊目不斜視。
早在入皇宮之前戰幕就已經得到消息知道狄翼在禦書房,更知道皇上深更半夜召他入宮的原因在狄翼身上。
周帝見戰幕完全無視狄翼,心裡雖爽但還是要提醒一下,“老師,狄國公日夜兼程回皇城述職……”
“那就請狄國公回去休息,老夫沒什麼事找他。
”同為先帝身邊舊臣,誰不知道誰。
周帝,“……”
“戰軍師,本帥有事找你。
”狄翼嚴肅開口。
戰幕這才将目光轉落到狄翼身上,心中略微感慨,明明比他年長一歲,看起來倒像是小了十歲,面色紅潤,兩片厚厚大嘴唇也是紅潤,怕是比他還能活,“有事下拜帖,本軍師在太子府随時恭候狄國公。
”
“幾句話的事,本帥在這裡說即可。
”狄翼并非針對戰幕,他針對的是那些年圍在先帝身邊每一條哈巴狗。
戰幕在他眼裡尚算表現稍稍好一些的狗。
“你說。
”戰幕也不喜歡狄翼,簡直比讨厭蕭彥還要讨厭這個‘你們都是壞人,就我一個憂國憂民’的老匹夫。
“人沒到齊,到齊之後本帥自然會說。
”狄翼話音剛落,外面侍衛高喝又有人來。
老皇叔,蕭彥。
比起一經遠在護國寺跟溫禦有心觀望,蕭彥動作再遲緩也比他們兩個快。
蕭彥将柏驕留在殿外,獨自一人緩緩邁進門檻,他跟戰幕不一樣,他第一眼就看向狄翼,“這不是……這不是那個誰!
”
狄翼側目,皺眉看向蕭彥。
“那個誰!
”蕭彥佯裝一時想不起,把手擡過去,“扶本王一下。
”
比起戰幕等人,狄翼更不待見蕭彥,往昔隻會在先帝面前嘀嘀咕咕,‘皇兄我要這個……皇兄我要那個……皇兄我一上早朝就困……’
蕭彥,大周皇室最大的懶蟲!
“老皇叔能走就走,不能走就爬,凡事不能隻想着靠别人,沒人會幫你一輩子,你須自己奮鬥到死。
”狄翼看在蕭彥是先帝至親份兒上,沒說更難聽的話。
蕭彥僵在那裡,一手扶門框,另一隻手懸着空。
他瞅瞅狄翼,又瞅瞅戰幕,長長歎出一口氣,“那個誰說的對,本王總要适應孤獨,因為你們都會死。
”
随着蕭彥走進禦書房,并在拜過周帝後自己找地方坐下來,禦書房裡氣氛越來越尴尬,越來越詭異。
終于!
一經來了。
一經得聖旨即往皇城趕,把傳旨太監撇下好幾裡地,之所以快,是因為他與溫禦擔心的一樣,遂想入皇城照應一二,不想入城方知是狄翼回來了。
禦書房内,周帝再見一經,彼此對視心照不宣。
得說大周第一‘妖僧’的名号不是白叫的,一經雖在密室受過非人摧殘,經過一段時間休養恢複七八成,此刻一襲海青色僧袍加身,佛珠懸頸,風華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