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逸齋。
通向百川居碎石鋪砌的甬道上,溫宛将孤千城胳膊繞過自己後頸,生生拖着比自己高出一頭的清俊小夥走向前面那扇竹門。
“溫縣主,你這樣做良心不痛麼?
”孤千城中了軟骨散,沒有溫宛攙着爬都費勁。
溫宛拽的艱難,氣喘籲籲。
這會兒聽到孤千城質問,某縣主突然停下來喘口氣兒,順便摸摸良心,“活蹦亂跳的,還挺好。
”
孤千城整個人趴在溫宛肩頭,表情很頹,“你怎麼敢肯定,本小王一定會遞給你沒有藥的水囊?
”
“兩個水囊都有藥。
”
“那你怎麼就敢肯定,本小王一定會喝剩下那個水囊裡的水?
”
溫宛緩的差不多,拽起孤千城一條胳膊往前拖,“關于這一點,本縣主承認我有賭的成分,可被烤成那樣還不喝水,你也很快就會虛脫吧?
”
藥都省了。
依溫宛的解釋,隻要孤千城不喝水,徐福就會駕着馬車滿皇城繞圈。
你不喝藥,我不停。
看着溫宛閃爍過來的大眼睛,孤千城郁卒。
“溫縣主你可知道,本小王在南朝是搶手貨!
”
溫宛吭哧吭哧往前拽,希望之門就在眼前,“南朝缺貨。
”
“你這樣以為,隻能說明你還不夠了解本小王。
”
“你現在可能已經了解我了。
”
孤千城終于發現此間無奈,他不喜歡的姑娘淨天找他撒嬌,他喜歡的姑娘淨天找他單挑!
擂台如是,下藥亦如是。
“說正經的,你為什麼要把我拉到這裡?
”
孤千城終于問到點子上!
溫宛沒有回答,但目的明确。
當然是為了郁玺良!
她從兩個弟弟那裡打聽到,夜襲之事菩提齋明令禁止外傳,卻也專門差郁玺良跟秦應寒查清此事給上面一個交代。
溫宛憑着‘想你所想及你所及’的孝順,直接把孤千城拎過來好叫郁玺良朝上面交差,這樣她就有機會在郁玺良面前提一提宋相言。
萬一成事,她也算是還了宋相言這個人情。
竹門‘吱呦’開啟,溫宛扯着孤千城一條胳膊,背麻袋似的彎着腰朝裡拽,“郁教習!
學生溫宛來看你啦-”
小築裡,郁玺良跟秦應寒正在喝酒。
聽到聲音刹那,郁玺良握着酒杯的手一抖,“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
見郁玺良看過來,秦應寒點頭,“你學生來看你了。
”
“誰?
”
“溫宛。
”
郁玺良猛捯上來兩口氣,“你出去,就說我不在。
”
秦應寒跟郁玺良平日裡走的近,但卻從不曾聽郁玺良提過溫宛,是以并不知道‘溫宛’這兩個字對郁玺良意味着什麼。
至于當年,當年那件事郁玺良是關起門來審的,現如今知道真相的人屈指可數。
再說那是什麼光彩事,值得滿世界宣揚!
“這不好吧,難得有離齋的學生還肯回來看你,不見對你名聲不好。
”秦應寒什麼也不知道。
郁玺良呵呵,名聲跟命哪個重要?
“快點兒去!
”
郁玺良催促時,秦應寒自然起身。
就在秦應寒打開築門準備将溫宛拒在外面時,分明看到溫宛扛個人上來。
“秦教習好!
”
溫宛累的滿頭大汗,看到秦應寒時咧開嘴,“秦教習過來搭把手!
”
在秦應寒的記憶裡,溫宛絕對是好學生,那一手字漂亮的沒話說。
這會兒溫宛有求,再加上好奇心驅使,秦應寒忘了将溫宛截在外頭,“這是誰?
”
“孤千城。
”溫宛音落一刻,秦應寒原本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
完了。
郁玺良剛剛還說夜襲溫少行和溫君庭的人,是無逸齋根本不能追究的人物,之前上面說徹查,現在上面問都不問一句。
說明什麼?
這件事要不了了之的過去!
“秦……”
最後兩個台階,溫宛想讓秦應寒加把勁兒,不想眨眼功夫,她隻在竹門那裡捕捉到某位教習一騎絕塵的背影。
無奈,溫宛往上抻兩下,“你能不能自己使使勁兒!
”
“當然不能。
”
孤千城表示你自己幹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咩!
小築裡,郁玺良聽到聲音猛一擡頭,正迎上溫宛那張放大的笑臉。
每次看到這個笑臉,郁玺良都有一種人間不值得的感慨。
“郁教習,學生給您解憂來了。
”溫宛實在扛不動,直接脫手把孤千城扔到地上,“孤千城,打傷君庭跟少行的罪魁禍首!
”
郁玺良面無表情僵在那兒,内心裡仰望蒼天。
人間是個好地方,可下輩子不來了……
“郁教習?
”溫宛湊過去,狐疑開口。
郁玺良平靜看向溫宛,眉毛微動兩下,“何事。
”
“學生聽少行說你正在竭力追查夜襲案,人就在這裡,學生給你帶來了……”溫宛不似剛剛興奮,因為她發現郁玺良心情似乎不好,許她來的不是時候。
溫宛錯了,因果弄錯了。
郁玺良看了眼孤千城,又看向溫宛,“不是他。
”
“是他!
”溫宛着急,扭頭看向孤千城,“你自己說!
”
孤千城瞧向溫宛,詢問道,“本小王可以說謊嗎?
”
“不可以!
”溫宛瞪眼過去。
孤千城,“那我無話可說。
”
就在溫宛想要動粗時,郁玺良咳嗽一聲,“孤小王既是無話可說,就先離開好了,此事本教習自會與師晏交涉。
”
孤千城莫說走,躺的姿勢不對他連翻個身都沒力氣。
幸有郁玺良差人将其擡出百川居,管是擡去哪裡,不重要的。
待孤千城離開,小築裡就隻剩下溫宛跟郁玺良。
空氣裡透着古怪,溫宛站在矮桌前,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郁玺良擡眼,暴露心聲,“溫縣主為何還不走?
”
“教習,你是在……攆我嗎?
”溫宛很奇怪,她是來送禮的。
她還是笑着進來的,當年禮室課業時她清楚記得郁玺良教過他們的一句話,伸手不打笑臉人。
郁玺良聞聲,眼睛放亮。
你說對了啊孩子!
“沒有啊~~~”某教習音調九轉,别有一番韻味。
“宋相言說隻要教習肯到大理寺挂職,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溫宛湊近矮桌,“我覺得教習可以考慮。
”
“本教習不想考慮,怎麼辦?
”郁玺良幽幽的看向溫宛。
溫宛幽幽的回道,“那我還得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