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一向注重養生的蕭彥從來沒有這樣窩過火,他費了多少腦細胞才坐在禦南侯府錦堂裡,把解藥擺在溫禦面前,眼瞧着大功告成,突然冒出個野狐禅把他所有努力給毀了!
“戰幕,你為什麼要喝溫禦的水?
”蕭彥一時沒繃住,雙眼如炬瞪向戰幕。
戰幕讨厭蕭彥許多年,自然分辨得清這位老皇叔是真動怒還是假嚣張,“本軍師喝他一壺水怎麼了?
本軍師想喝他一口酒,他能送上一壺你信麼?
”
蕭彥信了,因為溫禦就是這麼做的。
眼見溫禦把酒壺遞給戰幕,戰幕直接接過來,對着壺口灌一口,之後擡高下颚,居高臨下審視蕭彥,“五十年的竹葉青,妙!
”
蕭彥臉色驟變,他看了眼戰幕手裡那壺,又看了眼自己身邊酒壺,順手拿起酒壺又喝一口,沒錯,五年竹葉青。
什麼玩意!
蕭彥氣到臉色變成茄子皮,氣呼呼從矮炕上蹭下來,穿好鞋時柏驕過來攙他。
待他直起身,瞅着眼前兩個老東西一雙眼睛裡直冒火,“你們兩個大白癡!
”
撂下這句狠話,蕭彥轉身暴走。
戰幕以為是自己與溫禦無堅不摧的兄弟情氣走了這位老皇叔,隻有坐在他旁邊的溫禦知道,是自己那壺五年竹葉青造的孽。
當然,他知道的也不是全部。
看到蕭彥氣到佝偻的背影,戰幕心花怒放,拖着殘軀走到窗邊,“禦弟!
幹了這一杯,我們吃肉!
”
那聲音嘹亮的,讓人聽出撩閑的調調。
矮床上,溫禦以為戰幕真要幹,拿起酒杯想要附和時卻見戰幕根本沒動,視線一直鎖在外面那抹孤獨離開的背影上。
“戰哥?
”溫禦低聲喚一句。
直到蕭彥背影不見,戰幕這才回頭,眼睛裡瞬間閃出一道淩厲又冰冷的目光,“為什麼讓他進門?
”
溫禦愣住,酒杯被舉着。
“你沒跟他喝夠?
”
見戰幕盯着自己手裡酒杯,溫禦急忙解釋,“不是……不是你說要幹這一杯的?
”
“如今有了蕭彥,你連戰哥都不叫了?
”戰幕從窗口走過來,行至蕭彥坐的地方時皺了皺眉。
溫禦有眼識,即刻起身坐到蕭彥位置,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
他可是主位。
戰幕擱下手裡酒壺,冷哼,“坐他坐過的位置,你也是有心了!
”
溫禦,“……戰哥?
”
“以後不許跟他來往!
”戰幕撂下這句話,頭也不回,轉身踩着戾氣步子,拖着殘缺身體走出屋子,獨留溫禦在矮炕上懵逼。
男人的妒忌心可怕、可怕、太可怕了……
終于入夜,一切喧嚣歸于平靜,唯有秋風落葉,萬木蕭蕭。
溫宛用過晚膳回到房間,坐在銅鏡前。
餘光裡,窗前閃過一道人影,她未驚叫,因為被月光映照在窗棂上的身影她再熟悉不過。
這一刻她恍然,原來隻是一閃而過的影子她就可以辨認出影子的主人是個俊朗又威武的男人。
蕭臣走進來時溫宛正要擡手拔出發簪,忽有一隻手伸過來與她的手碰到一起觸動她心底某一根弦,麻麻酥酥的感覺竄遍四肢百骸,溫宛臉上騰起一抹暗紅。
她眼睛微擡,從銅鏡裡看到蕭臣那張俊俏的臉,“少行說上次他把你打死了。
”
“我封了他兩個時辰的穴,他可能生氣了。
”蕭臣知道溫宛說的是那夜他留宿墨園的事,老老實實交代。
溫宛突然轉身,眼睛挑上去,“下次不許。
”
蕭臣手裡還握着白玉珠钗,臉上微紅,“他說要去找溫侯……”
“那還是打死他吧。
”溫宛從蕭臣手裡接過珠钗,扭身坐穩,“你來有事?
”
“我找到小鈴铛了。
”
砰-
溫宛太過激動,以緻于突然起身時腦袋硬生生撞到蕭臣下颚,結果蕭臣鼻子出血了。
眼見蕭臣兩個鼻孔都在噴血,身上地上都是,溫宛一下子慌神,片刻跑到櫃子裡拿出一大團白紗,跑過來時蕭臣還站在原地,任由兩個鼻孔裡的血呼呼直冒。
“你快坐過去!
”溫宛想拉蕭臣。
“就在這裡,别再弄髒别的地方。
”蕭臣說話時兩道鮮血流到嘴裡,那叫一個觸目驚心。
溫宛也來不及多勸,把白紗擱到邊兒上先拿絹帕擦,“你别低頭啊!
”
“我不低頭怕你擦不到。
”蕭臣考慮的倒是周全。
溫宛也沒聽出這裡面門道,見帕子擦不淨,直接拽來白紗擰成團堵在蕭臣鼻孔裡,“把手舉起來,這樣可以控制血流的速度!
”
這是當年溫宛在無逸齋時箭室教習顧老将軍教過的常識。
蕭臣猶豫,“舉哪隻?
”
“兩隻,兩隻都舉起來!
”溫宛弄好兩個紗布條,結結實實卷成手指長短,朝蕭臣鼻孔裡各塞一個。
可是血流的太快,很快浸濕白紗,無奈之下溫宛隻得再卷兩個換下來之前的,“怎麼比我來月事還多!
”
蕭臣,“……”
換過新的白紗,溫宛怕血太多再被浸濕,于是緊緊盯住蕭臣鼻孔,居高臨下的位置,蕭臣一雙眼睛自然而然落在溫宛臉上,溫宛的眼睛似有種蠱惑,讓人不知不覺吸引其中不能自拔。
終于!
溫宛呼出一口氣。
待呼出這一口氣,溫宛這才發現蕭臣現在的樣子就像……像一隻舉起前蹄的長牙象,兩根象牙半紅半白。
噗嗤-
原諒溫宛不厚道的笑了。
蕭臣見她笑,自己也跟着笑起來,這一笑血從嘴裡冒出來,沒有驚悚,滑稽的一匹!
終于,在蕭臣鼻血止差不多的時候溫宛想到正事,“你找到小鈴铛了?
”
蕭臣被溫宛拉到桌邊,試着把兩隻手放下來,“找到了。
”
“在哪兒?
”溫宛急不可待問道。
“你還記不記得從宜州來的密件裡提到一個叫阿醜的姑娘?
”蕭臣提醒溫宛。
溫宛點頭,那個被甯林坑死的小丫鬟。
“在阿醜家裡。
”蕭臣從一開始就知道郁玺良的案子始作俑者是甯林。
他們最終要面對的人也是甯林,是以在得到密令之後他找到黃泉界調查原詠陽公主府舊人,包括那時剛被賣到公主府的阿醜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