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蔚藍,一碧如洗。
秋高氣爽正是操練最好時節。
羽林營校場上,一隊士兵分三組打熬體力,該跑圈跑圈,該提石鎖提石鎖。
作為校尉的司馬瑜則在望台上與蕭臣唠嗑。
比起當初求知若渴,蕭臣對于司馬瑜的經驗開始有選擇性取其精華,棄其糟粕。
當然,就邢棟一事後,司馬瑜再未與蕭臣提及霸王硬上弓的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邢棟未再找過你?
”蕭臣不時望向校場入口,心有期待。
明明知道機會很小,老侯爺不在,溫宛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可他就是忍不住想朝那個方向看,就像溫宛與他說不喜歡蘇玄璟一樣。
哪怕前路布滿荊棘,也總能遇到不期而遇的溫暖跟生生不息的希望。
提到邢棟,司馬瑜自悔交友不慎,“邢棟這幾日盯上我喜歡的西市李寡婦,那李寡婦也是經不起誘惑,前日尋我說要與我一刀兩斷,此生不再相往,我現在心裡還難受。
”
蕭臣扭頭,不是很明白這個關系。
“邢棟不是喜歡你嗎?
”
“他男女都喜歡!
”司馬瑜一直在強調,他們是因為共同的愛好才走在一起。
蕭臣正想說話,忽見校場入口走來一人。
司馬瑜順着視線看過去,起身時拍拍蕭臣肩頭,“任重道遠,魏王加油。
”
羽林營有三個校場,司馬瑜走下望台後直接清場。
溫宛走的急,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她出現那一刻,蕭臣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沒有移開。
“魏王你在這裡就好了。
”
溫宛氣喘籲籲坐到蕭臣旁邊,“出事了。
”
蕭臣看着溫宛,唇角不自覺微揚,身體略有前傾替她擋住陽光。
四目相視,溫宛詫異蕭臣臉上表情,“魏王,出事了……”
蕭臣點頭,聲音溫柔,“我在等你說。
”
好吧。
“事情是這樣的,祖父好像發現……”
溫宛照顧到蕭臣可能會尴尬,猶豫之後試探道,“魏王我可以相信你嗎?
”
蕭臣哪怕坐在那裡也要高出溫宛一頭,側身掃過去,微微點頭。
“可以。
”
“咳,本縣主最近偶得渝韓生真迹,興趣所緻想要臨摹,但這件事我不想讓祖父知道,偏偏祖父昨夜行為反常,安全起見今晚我就不回墨園住了,魏王你别着急,你喜歡的那張床我跟管家打聽到是從東市松香居買的,價格不貴,我已經叫紫玉去買,店家自會送到魏王府。
”溫宛說完,深深籲出一口氣。
她不會說祖父可能發現蕭臣住在墨園,這種話給人的感覺怎麼聽都别扭。
蕭臣聽罷,‘哦’了一聲。
溫宛還有要緊事,“魏王記得替我保密!
”
就在溫宛起身一刻,蕭臣突兀拉住她手腕。
他不是第一次拉溫宛,卻是第一次注意到溫宛的手腕雪白纖細,滑如凝脂,相比之下自己的手就像是粗壯的蟹鉗充滿力量,顔色有着強烈反差。
溫宛僵住,“魏王?
”
“縣主剛剛說今晚不回墨園住?
”蕭臣視線上移,看向溫宛。
溫宛感覺到手腕的力量,便由着那股勁兒給拽回來,她看向四處,扭回頭認真點頭,“不回。
”
“那縣主今晚打算住哪裡?
”蕭臣就當溫宛沒在意,一直握着那抹皓白手腕,狐疑問道。
這也是溫宛頭疼的問題,“大理寺。
”
溫宛相信隻要她開口,宋相言應該不會拒絕。
蕭臣眉宇不經意皺了皺,“不妥。
”
“為什麼?
”
除了大理寺,溫宛再沒想到更好的地方。
“大理寺人多眼雜,臨摹這種事最忌打擾。
”
蕭臣一本正經給出意見,“萬一被人發現,宋相言很有可能會被縣主連累。
”
溫宛臉紅,“我隻是臨摹……”
“本王想到一個好去處,縣主若不介意可以到我府中。
”蕭臣真誠開口,心卻緊張,握着溫宛皓腕的手微微收緊。
溫宛低頭,蕭臣這方‘佯裝’反應過來,“抱歉。
”
“不抱歉不抱歉,王爺當真可以收留我?
”溫宛眼睛放光,驚中有喜。
畢竟當初蕭臣為防男女同在一個屋檐下惹人非議曾避開柳滢,轉念一想,她算什麼女人。
蕭臣微微颌首,“縣主随時可以去,想住多久住多久……”
眼前一閃,蕭臣話還沒說完,溫宛突兀起身站到蕭臣右側。
蕭臣不解,“縣主做什麼?
”
“太陽毒,曬到王爺就不好了!
”溫宛用手擋住陽光,十分義氣道。
蕭臣笑着看過去,“縣主給别人擋過太陽嗎?
”
“有啊!
上次宋小王爺坐在石頭上想問題,我就替他擋過。
”溫宛得說自己最有眼力勁兒,那會兒宋相言坐在石頭上翻書刺眼,她當時就過去擋。
蕭臣臉上挂着笑,心裡不美了。
校場之外,鄭鈞看着蕭臣與溫宛在一起的樣子又是喜歡又是辛酸。
他比誰都了解溫禦,但凡是禦南侯想幹的事這世上大概沒有幾個人能阻止,要是楚夫人在世就好了。
鄭鈞感慨時忽然想到另一個人……
大周朝的局勢也就那樣,不溫不火,看着風平浪靜,實則也的确沒什麼波瀾。
太子府根基無人撼動,哪怕蕭堯最風光時也不曾真正威脅到蕭桓宇的地位。
這樣溫水煮青蛙的現狀出自戰幕之手。
三年前淵荷曾有一個機會可以籠絡到歧王蕭奕,那時戰幕曾離開過大周皇城找到晉國陳留王。
晉國内讧鬥了多久,歧王蕭奕便沉寂多久。
否則以蕭奕的智慧配上蕭堯的勢力,對太子府而言是不小的阻力。
午後陽光正暖,太子府後宅有處單獨的院落。
院中清幽,戰幕身着儒袍阖目躺在搖椅上輕晃,悠哉遊哉。
門啟,太子蕭桓宇恭敬行至近前,“桓宇拜見老師。
”
戰幕睜開眼睛,“溫禦當真回了禦南侯府?
”
“當真。
”
蕭桓宇立于搖椅側,神色嚴肅,“之前他入羽林營,似乎是有意撮合溫宛跟蕭臣,後蕭臣因邢風岩案入天牢,學生以為溫禦必是覺得蕭臣也不如他所想那般身在局外,所以放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