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沒想到自家公主大人可以這樣貼心,宋相言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還以為自己又要挨打了。
“不管是賢妃案還是皇後的案子,我都不會出面,問都不會問一句,這段時間你也别往回跑,發生什麼事也無須與我商量,你且在前面可勁兒幫着蕭臣鬧騰,若成事那是你慧眼識珠,萬一輸的一敗塗地,我也好到皇兄那裡哭一哭,保你小命。
”
蕭靈一番話,聽的宋相言滿目驚駭,随之而來是鋪天蓋地的感動,“娘……”
“滾。
”
蕭靈擺擺手,四個暗衛便将宋相言給架出去了。
這會兒素衣進來,把門帶緊。
“公主殿下當真叫小王爺趟這趟渾水?
”
“不然呢,之前為了溫宛,這冤種不惜與朝中半數武将作對,他可是愛慘了人家,如今溫宛失蹤,回來的人說他一連幾日都沒正經吃過飯,為找溫宛大半夜出去挨家挨戶敲門,至今沒人告他驚擾百姓那都是戚楓處理的好。
”
“還有……賢妃案。
”
蕭靈重新端起茶杯,“皇兄與程芷也曾兩情相悅,是皇兄辜負程芷了,如今做到這般地步,程芷泉下有知,得多傷心。
”
素衣歎息,“可現在這個局勢……”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現在這個局勢,還很難下定論誰會輸,誰會赢,既然不能置身事外,總要選一個。
”
“公主殿下選蕭臣?
”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就算當初小兔崽子沒得罪過皇後,如今本宮也不可能選太子,顧蓉那個人最喜秋後算賬,本宮不喜。
”
蕭靈手中茶蓋輕輕碰到杯緣,發出清脆響聲,回蕩在正廳,久久不去……
回程的馬車裡,戚楓想知道蕭靈是不是有什麼辦法能解眼前困局,可聽宋相言的意思,大概能明白端榮公主不想摻和的原因。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戚楓覺得棘手。
宋相言坐在車廂主位,背靠着沉香木的背闆,目光透過側窗望向人來人往的大街。
良久,他開口,“溫宛若知蕭臣被人這樣欺負,怕不是要心疼死。
”
戚楓側目,于心不忍,“小王爺還是心疼一下自己罷。
”
“大理寺到底是本小王的地盤,蘇玄璟審案,本小王也審!
”宋相言收斂心思,冷聲道。
“審皇後?
”
“就審皇後。
”
宋相言挺起腰闆,“蘇玄璟審賢妃不守宮規,本小王便審皇後德不配位。
”
“可蘇玄璟占着大理寺公堂,而且賢妃案是先開的庭審。
”
“那就一替一日。
”宋相言眼睛裡閃出一抹深沉跟果決,“我總歸要給蕭臣搶出一些時間。
”
“因為溫縣主?
”
宋相言沉默數息,擡頭再看戚楓時,搪塞敷衍的話最終沒有說出口,“我現在能做的,隻有幫她把蕭臣保護好,等找到她,我能把蕭臣完完整整交給她,就行。
”
戚楓還能再說什麼呢!
愛情到底可以讓人卑微到什麼程度!
賢妃案來的突然,蘇玄璟自大理寺離開後直接被司南卿接回太子府。
後院正廳,蘇玄璟與戰幕解釋在接到聖旨前一刻,他都還不知道鶴柄軒所告之人是賢妃,是以這件事他并不知情。
“蕭臣不是皇子?
”戰幕坐在主位上,白眉緊皺。
若說此事乃無稽之談,可原告是鶴柄軒,主審由周帝親指,足見這個案子之大之重,絕對不是兒戲。
蘇玄璟亦表現的十分疑惑,“蕭臣若不是皇子,便沒有奪嫡資格,下官以為皇上此舉……是在為太子掃清障礙。
”
“不可胡言!
”戰幕出聲低斥。
他鮮少斥責蘇玄璟,但剛剛蘇玄璟的話離譜。
戰幕斷然不會相信皇上為助太子,會毀賢妃名聲,更不可能否定皇室血統!
那豈是丈夫所為!
他為帝王師,自小看着周帝在他膝下長大。
周帝人品跟氣度都是經他調教的,他信得過,且有足夠的把握。
蘇玄璟垂首,“玄璟唐突。
”
“若非是有确鑿證據,皇上定然不會冤枉賢妃。
”戰幕面色微沉,“難道蕭臣……當真不是龍種?
”
蘇玄璟不由擡頭,暗暗震驚。
戰幕竟然是這種想法?
“下官聽聞魏王滿月那日,皇上賜名,臣。
”蘇玄璟疑惑看過去。
戰幕當然知道,整個皇城沒人不知,“鶴柄軒可有證據?
”
“鶴相有人證,那人叫秦政,至于物證跟其他證人須明日才到。
”
蘇玄璟想了想,又道,“秦政承認與賢妃相識,下官看着,覺得他們應該是相熟,當時蕭臣在場,似乎……對這個人的存在沒有太多意外。
”
戰幕皺起眉,面目凝重,“倘若蕭臣不是皇室血統,那溫禦跟一經當真糊塗!
”
蘇玄璟不語,但他從戰幕的表情上可以斷定,戰幕對蕭臣血統之事有了懷疑。
“此案你須徹查!
”戰幕眼底閃出一道光,“老夫斷然不允許有人混淆皇室血脈!
”
“是。
”
蘇玄璟拱手,“下官必定查清真相,不讓有心之人得逞。
”
離開太子府,蘇玄璟獨自坐在馬車裡,腦海中反複回憶公堂上的情狀,鶴柄軒的胸有成竹,蕭臣的惱羞成怒,還有秦緻淡然中透着的那點兒變态,一樁樁,一件件,包括剛剛戰幕意有所指的交代。
每件事都在昭示一個問題。
蕭臣,是野種。
呵!
伴着第一聲笑,蘇玄璟臉上的笑容愈漸放大,唇角勾起。
一種難以言說的快意自肺腑沖襲而緻,笑着笑着,他神情變得陰狠起來。
他恨!
那麼一個野種竟得溫宛情深意重!
那麼一個野種竟得他俯首稱臣!
他還救活了狄翼!
砰——
蘇玄璟猛然擡手砸在車廂側闆上,雙目充斥血絲。
有滴淚,默默掉下來他卻毫不自知,“蕭臣,你真該死啊!
”
夜深人靜,殘月當空。
魏王府内,蕭臣獨自站在書房裡,無聲望向被他鋪到桌面的畫像。
畫像中是位女子,女子身着一襲淡黃色長衣,五官十分的精緻,尤其是那雙眼睛,畫的栩栩如生,讓人有一種清澈坦蕩,如同淺灣的感覺。
女子,程芷。
作畫人,秦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