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漢西流,長夜未央。
方雲浠已經在甘泉宮後院小廚房旁邊的雜物房裡蹲守了一整夜。
花拂柳武功比她高,是以此刻守在雜物房裡,她半點不敢大意,刻意屏住呼吸掩身。
終于,外面傳來腳步聲。
文杏失蹤了。
這是她從顧蓉那裡得來的消息,也就是說自她發現花拂柳扮做文杏之後,花拂柳便不敢再以文杏示人,改成扮作溫若萱貼身宮女秋晴。
秋晴不似文杏,有實實在在的這麼一個,是以需要方雲浠辨認何時的秋晴,才是花拂柳。
這會兒方雲浠聽到腳步聲,悄然擡頭,透過窗棂看向不遠處那抹身影。
四下無人,她目光直接鎖住秋晴。
一舉一動,哪怕是擺手挑眉的動作她都觀察的細緻入微。
忽的,她見秋晴走進小廚房,再出來時手裡提着一個食盒。
是花拂柳!
花拂柳提東西的姿勢與别人不同,四指勾緊食盒,拇指如提劍姿勢緊緊帖服在上面,尤其剛剛,視線裡那抹身影下意識用手撫過耳後。
她知道花拂柳易容術的秘密在耳後,如此看,此人就是花拂柳。
待那抹身影離開拱門,方雲浠倏然走出雜物房,朝牆外扔出一枚綠色珠子。
外面有宮女撿到珠子,匆匆趕去鳳儀殿。
方雲浠則瞬息閃身到前院,她親眼看到那抹身影走進甘泉宮,隻要守好門,花拂柳無所遁形。
美中不足,甘泉宮的窗棂沒那麼清晰透明,裡面身影看的模模糊糊……
此刻房間裡,秋晴正蹲在窗棂下面,看到花拂柳走進來,眼睛掃過去。
花拂柳将食盒擱到桌面,從窗棂這邊繞過瞬間,真正的秋晴站起來,走到床邊。
床榻上,溫若萱昏睡不醒。
這是花拂柳的主意。
彼時花拂柳找到秋晴,說是與溫宛商量一條計策,可扳倒皇後,希望她能配合。
秋晴起初不樂意,什麼樣的計策不能讓自家娘娘知道?
花拂柳則道這條計策關乎溫宛安危,怕溫若萱拒絕,但這件事本身絕對不會發生任何意外。
如果隻是花拂柳說秋晴自然不會同意,但溫宛後來也找過她,求她答應且一定不要告訴溫若萱。
二人說服下,秋晴終于點了頭。
就在剛剛,溫若萱起床那會兒秋晴将花拂柳給她的瓷瓶遞過去,淡淡的香氣溢出來,溫若萱随即昏厥。
窗棂下,花拂柳雙手在自己耳後搗鼓,十根手指飙成風火輪。
數息時間,與溫若萱一模一樣的臉赫然呈現。
秋晴早就給他備好一套衣裳擱在窗棂底下,自己從床榻旁邊走過,繞出内室。
花拂柳趁這空當換好衣服,蹲行至軟榻旁邊,倏的躺到上面。
彼時秋晴将自家主子朝裡挪,外面空出來的地方剛好夠花拂柳躺下。
同床共枕,花拂柳的手不經意碰到溫若萱,臉頰瞬間發燙,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一股異樣情愫自心底蔓延。
幸這時秋晴端着薄胎的青銅魚洗盆走進來,邊上搭着軟棉拭巾。
花拂柳暗自壓下心底悸動,看向秋晴。
“娘娘,水來了。
”秋晴行至軟榻旁邊,朝花拂柳微笑。
就在花拂柳起身想要下床時,一個瓷瓶突然被秋晴置于鼻息,香氣滿溢。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花拂柳瞪大眼睛看向秋晴。
砰-
藥效之快,花拂柳連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
幾乎同時,秋晴自懷裡取出解藥,為免解藥飄進花拂柳鼻子裡,她刻意把錦被朝花拂柳頭上一蒙,随後把瓷瓶打開,解藥飄入溫若萱鼻息。
數息,溫若萱醒。
秋晴是溫若萱的貼身宮女,不管花拂柳跟溫宛說的再有理,她骨子裡根本不會背叛自己的主子。
一次不忠終身不用的道理她懂。
“娘娘!
”秋晴看到溫若萱睜開眼睛,急忙伸手攙扶。
溫若萱早就知情,這也是她的意思。
她才不要花拂柳扮成她的樣子招搖撞騙。
既然能扳倒皇後,她當親曆親為。
看着躺在自己旁邊的花拂柳,溫若萱下床時刻意壓過他腿。
她心裡有氣,扳倒皇後這種危險的事不告訴她,反倒拉上她的宛兒?
!
待其走下軟榻,随手按動機關,床闆一翻,花拂柳掉進暗格……
甘泉宮外,方雲浠一直守在外面,不時看向鳳儀殿方向。
終于!
不遠處,顧蓉在幾個宮女的陪同下朝這邊走過來。
她不敢怠慢,轉回頭繼續守住甘泉宮,隻要無人出來,花拂柳就在裡面!
砰-
在顧蓉授意下,宮女彩碧直接推開甘泉宮的門。
院内有幾個粗使宮女打掃,見狀欲轉身入廳裡禀報,卻被顧蓉叫住,“都站在那裡,誰也不許動!
”
宮女們不敢違命,皆跪,“奴婢叩見……”
“誰都不許出聲!
”顧蓉低喝一聲,徑直走向正廳。
此刻潛藏在暗處的方雲浠倏然現身,行至顧蓉身側,“皇後娘娘,人在裡面,是秋晴。
”
顧蓉颔首,隻是未及她命彩碧推門,殿門從裡面被人打開。
溫若萱一身單薄衣裳邁出門檻,長發未及盤起,鋪瀉至腰,如瀑布一般。
秋晴跟在後面。
主仆二人,走出一波殺氣騰騰,硬将對面氣勢壓制下去。
“這是什麼風把皇後娘娘給吹來了?
”溫若萱雖然不知花拂柳跟自己侄女的計劃,哪怕跟秋晴他們也沒說,可仔細想想,不難猜。
無非捉奸。
尤其在看到顧蓉身側打扮如嬷嬷狀的方雲浠時,溫若萱越發肯定他們的計劃。
“大膽!
見了皇後娘娘……”
啪——
秋晴沒給彩碧把話說完的機會,直接扇過去一個大嘴巴。
“我家娘娘再大膽,也輪不到你一個宮女教訓!
”秋晴得自家主子意思,出門就是幹。
彩碧被打懵了,過往也有這種時候,秋晴大不了頂嘴,直接動手?
打狗還要看主人!
“宸貴妃,你就是這樣教你的人?
目無尊卑,口無遮攔!
”顧蓉面目冷肅,嗔怒道。
就在這時,院門處走進一人。
“姑姑?
”溫宛算計好時辰,早早帶着令牌入宮。
現下看,時間掐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