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荷對此事不予置評。
“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講。
”
溫弦止住笑,瞧了眼淵荷,半年不見,眼前這位所謂的智者鬓間白發似乎又多了一大把,“說。
”
今非昔比,當日她将淵荷看作高人,想方設法接近,希望能借此人的智慧在皇城裡趟出一條血路,平步青雲。
毫不誇張說,她連事成之後給淵荷的封賞都想好了,誰知道眼前這貨竟然連夜逃走,都沒說跟她打聲招呼。
此番若不是淵荷告訴她賈萬金在西市有動作,她甚至想找人把這貨打一頓扔出皇城。
“溫姑娘現在擔心的不應該是賈萬金。
”得說當年淵荷也不想離開皇城,他是被人一棒子打暈之後帶走的。
但他不後悔,如果不是被蕭冥河選中,之後又身在局外眼睜睜看着皇城裡發生了那麼多事,先是三皇子蕭堯與七時大婚,徹底失去奪嫡資格,後又有歧王蕭奕在朔城死,繼而引出四皇子蕭昀的狼子野心。
再往後又出現二皇子蕭允,還鬧出皇上失蹤的荒唐事。
最讓他意外的是,即便蕭允已死,皇上竟然沒有回心轉意,反倒試圖扶植年紀尚幼的八皇子蕭齊。
如今蕭齊死了,皇上甯可選在世人眼裡不男不女的六皇子蕭冥河,也沒表現出對太子蕭桓宇的支持。
虧得他之前一心想投太子府。
卻不曾想那些看似穩赢的人,其實從一開始就輸了。
溫弦哪裡知道淵荷在想什麼,“那我該擔心誰?
”
“戰幕。
”淵荷依着蕭冥河的指示,打算從溫弦入手,離間戰幕跟蕭桓宇。
“戰幕有什麼好擔心的?
”聰明見多了,就不那麼值錢了。
自與公孫斐在一起,又被奉上畫堂第三把交椅,溫弦實在不必把眼前這位看上去就很不值錢的淵荷放在眼裡。
好在烏鴉落在鳳凰堆裡也變不成鳳凰,淵荷三言兩語便将溫弦帶到一個大天坑裡,還是溫弦自己主動朝裡跳的。
她越聽淵荷說就越覺得是那麼回事兒!
“溫姑娘想想,想當年戰幕的名号有多響亮,若他沒有雷厲風行的手段,如何能叫敵軍聽了聞風喪膽?
可如今由他坐鎮的太子府已經被蕭臣欺負到頭上,戰幕做了什麼?
”
溫弦蹙眉,“蕭臣背後有溫禦一經,确實不太好對付……”
“溫禦不過是個閑散王爺,他手上可有兵權?
一經是個和尚啊!
”淵荷苦口婆心,“要不是戰幕對溫禦一經一而再再而三容忍,蕭臣也不緻于走到今日都能跟太子平起平坐!
說句沒有依據的話,戰幕到底是不是真心待太子,還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都很值得懷疑。
”
經過淵荷不懈努力,溫弦終于動搖了……
午後的皇宮,異常惬意。
陽光灑在鬥拱翹檐的琉璃瓦上,異彩紛呈。
蕭冥河回到永安宮的時候外面傳來李世安和一個女人的聲音。
房間裡,師媗下意識看向自家主子。
蕭冥河換了身衣服,黑色繡金邊的錦緞長袍,發髻以白色玉冠束起,自從那張驚為天人的臉上沒有任何‘裝飾’,師媗偶爾都會看的入神。
“主子,好像是……”
“你退罷。
”
待師媗遁沒,蕭冥河轉身走到銅鏡前,擡手理正自己衣領。
有一根發絲垂下來,他擡起手,小心翼翼掖到耳朵後面,外面再次傳來聲音。
“公主殿下千萬留步,老奴這就去禀報皇上,隻要皇上開口,老奴定不阻攔殿下!
”院子裡,李世安誠惶誠恐擋在蕭靈面前,阻她再進一步。
蕭靈喜穿紅衣。
今日她格外裝扮一番,選了一件持重的衣裳套在身上,縱是紅色卻不張揚,發髻上難得加了些頭飾,更顯端莊。
“那你去禀報,本宮攔着你了?
”蕭靈微擡下颚,明明很講道理可看着就很像是要打人。
李世安十分為難,“還請殿下與老奴一同前去……”
李世安也算是看着蕭靈長大的,對于她的秉性不說了如指掌,于少他前腳剛走眼前這位活祖宗就能闖進去的自信,他還是有的。
倒不是說蕭靈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站在她那個位置上根本不需要有兩副面孔,所以要說蕭靈有什麼優點,可能就是表裡如一了。
“要去你去,本宮為什麼要去。
”
蕭靈有些不耐煩,“你為什麼還不去?
”
就在李世安為難時,蕭冥河從裡面走了出來。
殿門開啟那一瞬間,蕭靈愣住了。
眼前少年,太好看!
好看到若将其扔到大街上,定會被那些地痞拉回府裡霸占個徹底!
這是蕭冥河第一次看到蕭靈,他一臉懵懂站着,一時不知所措。
李世安急忙過去,“六皇子,您……您怎麼能出來……”
“他為什麼不能出來?
”蕭靈自是得到消息才會入宮,才會連自己皇兄都不見直接來永安宮,就是為見眼前之人。
不等李世安回話,蕭靈已然走到蕭冥河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眼前少年,眉眼間,她看出了池月的影子。
李世安見狀急忙過去,“六皇子,這位是端榮公主,還不快給公主殿下見禮!
”
蕭冥河聞聲,當即雙膝跪地,無比虔誠,“冥河拜見公主殿下……”
“傻孩子!
”蕭靈也終于反應過來,俯身用雙手将蕭冥河攙起來,原本璀璨明亮的眼睛裡覆上一層淡淡霧氣,“你該叫我姑母。
”
“冥河不敢。
”看着蕭冥河小心翼翼的樣子,蕭靈一陣心疼,而後拉着他的手走進殿内。
李世安想要跟進去,卻被蕭靈喝止,“你怎麼還在這裡?
”
“……殿下……”
“你不是要去找皇兄嗎?
快去!
”不待李世安反應,蕭靈直接反手叩門,将其關在外面。
蕭冥河見狀露出為難之色,“李公公……”
“别怕,有我。
”蕭靈看出蕭冥河臉上那份忐忑跟擔憂,安慰道。
外面李世安見攔不住,索性也不在這裡浪費時間,拱拱手退了出去,臨走時吩咐外面幾個當職的小太監謹慎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