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朱雀大街上隻有少數幾家還亮着燈。
花間樓裡顯得極為熱鬧。
門外,魏沉央一襲男裝模樣走進去,入大廳後直接被輕蕪帶上二樓。
房門閉阖,輕蕪将其請到上座。
“魏大姑娘親自過來,可有要事?
”輕蕪之前得字條,知道今晚有這樣一場會面。
魏沉央開門見山,“蘇玄璟在哪裡?
”
輕蕪遲疑,未語。
“我與沈甯有過聯系,她告訴我,該來這裡。
”魏沉央直言。
輕蕪了然,上前一步給魏沉央斟茶,“不知魏大姑娘找我家少主何事。
”
“登基大典,我起了一個頭兒。
”
輕蕪是聰明人,聽到這裡便有猜測,“早朝工部尚書跟禦史中丞的事,是魏大姑娘所為?
”
“但我也隻能做到這個地步,再深入,我沒那個本事了。
”魏沉央沒有反駁。
輕蕪覺得魏沉央妄自菲薄了,能驅動朝中兩位大臣冒死提出異象,正面與蕭桓宇對抗,手段絕非一般。
“魏大姑娘起了一個好頭兒。
”輕蕪恭敬回道。
“沈甯沒辦法離開鴻壽寺,但她傳消息給我,說明日亦會出現異象,眼下想要阻止登基大典,異象是我與她所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即便如此,我們依然不能保證能不能阻止後天的登基大典。
”
聽到魏沉央這樣說,輕蕪依舊沒有多說話,“盡人事,聽天命。
”
“你隻須告訴我,蘇玄璟是不是活着。
”
“魏大姑娘放心,少主一切都好。
”魏沉央已經把話說的那樣明白,輕蕪若一個字都不透露,會叫人失望。
魏沉央聞言狠狠籲出一口氣,“那就好。
”
待其離開,輕蕪去了西市茅草屋……
距離登基大典隻剩一日。
早朝上,工部尚書跟禦史中丞倒是沒折騰,然在蕭桓宇欲退朝時,醞釀整個早朝的欽天監出列,“太子殿下,微臣有本奏!
”
蕭桓宇沒将其放在心上,當初登基大典的日子是這位周大人定的。
猶記得當日周冕在說出這個日子的時候把它誇的多吉利,“何事?
”
“今晨微臣上朝途中看到……一群烏鴉在皇城上空徘徊,數量之衆,足百餘隻。
”周冕拱手,“此等異象……”
“夠了!
”蕭桓宇實在聽不得‘異象’二字。
正待欽天監考慮要不要冒死一谏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驚呼聲。
衆朝臣聞聲朝殿外看過去,隻見一侍衛倉皇失措入内禀報,“太子殿下,外面……外面……”
蕭桓宇面目冷沉,不待侍衛說完話,大步走向殿門。
衆朝臣面面相觑,也都跟着一并出去。
且等蕭桓宇行到殿外,眼前一幕令他徹底震驚。
數以千計的烏鴉在空中盤旋,猶如一把巨傘遮擋住明媚陽光,天空一片灰暗。
烏鴉叫聲刺耳,如同喪鐘!
欽天監見狀大驚失色,急忙跑到蕭桓宇身側,“太子殿下,烏鴉乃是不祥之兆,微臣以為,登基大典當推遲……”
咣當—
不等欽天監把話說完,蕭桓宇一腳踹過去。
得說這位周大人出門也沒替自己算算,這一腳直接把他從台階上踹下去,二十幾個階梯,他這滾下去就沒動靜了。
大臣們看在眼裡,誰也不敢過去救人,心裡卻道登基大典之前欽天監昏于金銮殿前,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兇兆。
原本以為這就完了,沒想到遠處又有人發瘋一樣跑過來。
敢在皇宮如此失儀,足見事情緊迫。
來者不是别人,正是本該在護國寺修築供台的顧北霖。
“啟禀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
”顧北霖撲通跪地,剛好跪在昏厥在地上的周大人身邊。
這會兒他也是沒什麼心思管身邊怎麼躺個人。
蕭桓宇劍眉緊皺,“什麼事?
”
“回殿下,供台……供台斷了……”顧北霖匍匐在地上,如同鴕鳥般恨不得把頭埋在胸口,聲音壓的極低可還是被在場一衆朝臣聽個清楚。
金銮殿外一片死寂,唯有不識相的烏鴉發出聒噪聲讓人厭煩。
“如何,會斷?
”蕭桓宇雙目噴火,含戾低吼。
顧北霖哪裡知道這些,他跪在那裡戰戰兢兢回話,“末将不知,末将完完全全是按照圖紙監工,一步不錯!
”
衆朝臣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聲音傳到蕭桓宇耳朵裡比鴉叫聲還要刺耳,“不知?
本太子命你監工,你與我說不知?
”
顧北霖吓的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面對眼前困境,蕭桓宇強迫自己鎮定,“你隻是監工,負責此事的沈大人何在?
”
此話一出,明白人都明白怎麼回事了。
這事兒若想說得過去,須得有人背黑鍋。
偏巧沈甯不在,此事隻須顧北霖會來事兒,兇兆之說倒也能搪塞過去。
“回太子殿下,修築供台之事是由末将全權負責,沈大人一根手指頭都沒插過!
”顧北霖這麼說話,并不是想替沈甯開脫,他隻是怕蕭桓宇會怪罪他沒有行好監工之職。
得說這個時候能把問題想的這麼單純,除了顧北霖也是沒别人了。
蕭桓宇臉色肉眼可見變化,拳頭垂在兩側攥的咯咯作響。
倒是刑部尚書提點了一下,“顧大人,修築供台之事,是禮部的職責,出了錯事……”
“此事唯有末将監管,護國寺所有人皆可作證!
”
見救不了場,刑部尚書也就閉嘴了。
此刻面對種種異象,一直沒吭聲的工部侍郎跟禦史中丞不失時機跑出來刷存在感,“太子殿下明鑒,微臣以為種種異象皆在登基大典之前出現,足以證明周大人選中的日子出了披露,還請殿下三思,将登基大典改期……”
“微臣以為周大人犯如此嚴重的過失,當嚴懲!
”工部尚書補充道。
但凡蕭桓宇治欽天監的罪,便是承認日子不對。
見二人跪下來,一些不明所以的朝臣亦下跪,“還望太子殿下遵從天象,改期登基大典。
”
瞧着跪在自己腳下的一衆朝臣,蕭桓宇目露寒光。
别人怎麼樣的他不知道,但這些所謂異象要不是蕭臣的手筆,他把腦袋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