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裡,狄翼臉色無比難看。
宋相言就沒覺得有什麼,态度倒是謙卑,“狄國公,那是公堂外面。
”
“公堂外面如何?
”
沒等宋相言開口,身側蘇玄璟不鹹不淡回了一句,“公堂外面不歸狄國公管。
”
宋相言之前看蘇玄璟不順眼,現在倒有些改觀,至少在怼狄翼這件事上他們算是心意相通,他得承認,蘇玄璟聽懂了他的話外音。
狄翼皺眉,擡手指向溫宛跟沈甯方向,“蘇大人,你也覺得……對?
!
”
蘇玄璟沒有正視狄翼,因為上一次溫宛對他的質疑,他才明白自己情緒外露的太過于明顯,以緻于溫宛可以看出他對狄翼的憤怒跟咒怨。
他側身,拱手時垂下眼眸,“下官以為,對與不對自當由宋大人斟酌,吾等包括狄國公甚至于賢王殿下,隻是案件主審,并非大理寺的主人。
”
被點到名字的蕭彥正閉目養神,聽到聲音時睜了睜眼,心道這屆小輩好特麼會出幺蛾子,不錯不錯!
狄翼雖不滿,但也沒必要為此事與小輩争執。
這時,卓幽被人用擔架擡進公堂,随之而來的戚沫曦坐到堂外第三把椅子上。
上次退堂之後狄翼直接入宮,周帝随後召戚楓晉見,大概意思是戚沫曦一時任性分不清局勢,他這個做哥哥的也由着自己妹妹胡鬧?
來自帝王的警告,戚楓不能不當回事。
主審到齊,原告嫌犯皆在堂内,連觀審的人都一個不差。
驚堂木起,狄翼看向擔架上躺着的卓幽,重聲問道,“你是何人?
”
卓幽傷勢基本痊愈,可戚沫曦不準他起來回話。
拿戚沫曦話說,你起來就躺不回去了!
“回大人,草民冤枉!
”卓幽得着蕭臣傳信,悲情道。
狄翼看着直挺挺躺在擔架上,頭沖外腳沖裡,眼睛往上斜視看着他的卓幽,面容漸漸轉寒,“來人,把嫌犯拖下來。
”
兩側衙役皆愣住,誰也沒敢妄動。
畢竟是大理寺的人,當差最重要的不是勤奮,是認清主子。
面對如此尴尬的局面,狄翼沒有動怒,亦未再言。
公堂一時寂靜,赫連澤目色微寒,正要開口時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踢踏聲,數息,守門侍衛來報,李公公到!
李世安來傳皇上口谕,将一隊皇宮侍衛交到狄翼手裡,取代堂上衙役。
事情來的突然,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卓幽已被兩名侍衛拖下擔架,“本帥再問你一遍,你是何人?
”
卓幽雙膝跪在堂上,看出情勢有變便知不能搪塞,“回大人,草民卓幽。
”
名字的事兒瞞不住,當日東城門戚沫曦叫的簡直不要太響亮。
“卓幽?
”
狄翼目光微沉,“北越三皇子告你暗殺六皇子赫連昭,可有此事?
”
卓幽擡頭,“大人明鑒,草民冤枉!
”
“來人,三十大闆!
”狄翼甚至沒給卓幽解釋的機會,直接抽出簽筒裡的笞刑簽欲扔。
宋相言忽的上前攥住刑簽,“案件審訊期間沒有證據證明嫌犯說謊,不可用刑!
”
狄翼沒有松手,兩道白眉皺起,黑目深寒,“宋大人,你莫以為本帥隻懂行軍打仗,我大周律白紙黑字寫的清楚,案件審訊過程中若懷疑嫌犯說謊,可合理用刑。
”
宋相言微怔,他沒想到狄翼連這個都知道。
僵持之際,宋相言朝蕭彥投去求救信号。
蕭彥阖目裝瞎。
既然知道狄翼與蕭臣有過君子之約,這案子不管狄翼做什麼都該與蕭臣商量過,包括打卓幽。
見蕭彥那副要死的樣子,宋相言忽的轉眸看向蘇玄璟。
蘇玄璟明白宋相言眼中深意,但他沒開口。
鶴柄軒告訴過他,卓幽背後牽扯着蕭臣,他倒是希望狄翼下手狠些好把蕭臣拉進來,那才好玩。
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狄翼為何對此案這般上心。
“宋大人,松手。
”狄翼冷聲道。
堂外,溫宛三人的心也都跟着提起來。
宋相言眼珠兒一轉,“嫌犯曾受重傷,身體羸弱随時可能命隕,倘若受刑被打死,這個責任誰來負?
!
”
狄翼冷笑,“本帥來負!
”
不等宋相言反駁,狄翼霍然出手,指尖彈起,一道化形的白色勁氣如同小錐射向宋相言手腕。
宋相言吃痛空當,笞刑簽已被抛出。
簽落刹那,宋相言猛踏一步上前欲接住刑簽。
千鈞一發,狄翼身形如獵豹瞬移,在宋相言還沒得手之際淩厲掌風狠狠落下去!
咔嚓——
宋相言隻道肩頭一痛,單膝跪地,欲接刑簽的胳膊倏然垂落。
脫臼了!
堂上寂靜。
蕭彥猛然睜開眼睛,卻在宋相言擡頭時緊緊閉上。
蘇玄璟未料狄翼竟然這般大動幹戈,不過此舉的确能起到震懾作用,但凡有眼睛都能看出來宋相言根本就是胡攪蠻纏。
刑簽落地,狄翼冷聲低喝,“打!
”
皇宮侍衛隻聽狄翼調遣,當即有三人上前,一人擡凳,另有兩人将卓幽拽到木凳上。
“我看你們誰敢!
”
堂外,戚沫曦見狀沖過去,卻被四五名侍衛擋在外面。
狄翼瞧了眼戚沫曦,似有指向性道,“你們聽着,但凡有咆哮公堂者,與嫌犯同罪論處。
”
一語閉,溫宛跟沈甯皆上前,硬是把戚沫曦拉回去。
狄翼連宋相言都敢卸了胳膊,自然不會把戚沫曦放在眼裡,她們是怕戚沫曦會吃虧。
啪、啪、啪——
看着竹闆落到卓幽後背,狄翼這才轉身,單手拽起宋相言,“宋大人這般不小心,本帥早年得知端榮公主得子時就聽有人議論,說是那小家夥同手同腳,現在看還真是。
”
狄翼說話時,忽的握住宋相言手腕,繞力往上一推!
咔嚓-
又是一聲悶響。
宋相言額頭滲出冷汗。
待将宋相言扶回座位,狄翼回頭看了眼堂上卓幽,“你們都沒吃飯麼!
狠狠打!
”
堂外戚沫曦早就紅了眼,目光轉向溫宛。
“他呢?
”
溫宛心頭一震,哪怕沈甯都是一驚,“沫曦,你随我坐回來!
”
隻是不管沈甯如何扯拽,戚沫曦就站在那裡,如同木樁子一樣,渾身上下皆是戾氣。
忽然的。
法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