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驚喜,卻顯得那樣不真實。
沈甯有些茫然的低頭尋找榻下長靴。
苗四郎知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根本不會相信,于是彎腰拿起長靴交過去。
啪嗒!
長靴落地,沈甯緊張到雙手毫無力氣。
她抓不住靴子。
苗四郎見狀自矮椅上起身,直接蹲下來。
沈甯本想拒絕,可她真的沒什麼力氣了,便由着苗四郎握住她的腳替她把長靴提起來。
“沈姑娘慢些。
”苗四郎扶起沈甯走出房間,馬車就在外面候着。
他扶她登上馬車,吩咐車夫駕去大理寺。
這一路疾馳,沈甯卻還是嫌慢。
苗四郎默默坐在側座,看着沈甯眼中閃動的淚水跟焦急的神情,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倘若不是他大意,宋相言就真死了。
若真死了,她會怎樣……
就在馬車穿進巷口的時候,苗四郎注意到大理寺門口停了一輛馬車。
“停……”
苗四郎沒聽清楚,“沈姑娘說什麼?
”
“停車。
”沈甯迫不及待從座位上站起身,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她身子一個踉跄險些跌倒。
苗四郎急忙扶穩她,還未開口便見對面馬車裡走下一人。
蘇玄璟。
緊接着從車廂裡走出來的人是溫宛。
沈甯身體莫名顫抖,直至看到溫宛身後的宋相言,彷徨無依的心終于落下去,被她強壓在眼眶裡的淚水卻再也抑制不住,洶湧溢出。
是宋相言。
還活着,真好。
即便距離這樣遠,還隔着一層薄紗似的車簾,她還是無比肯定那人就是宋相言。
她雙手死死握住車門兩側豎棱,因為激動骨節泛白,然而她卻沒有沖出去。
苗四郎看懂了沈甯的隐忍,一時氣血上湧。
“你随我出去!
”
沈甯忽的甩開苗四郎,身體下意識朝後縮。
她看到宋相言緊緊握着溫宛的手,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可宋相言臉上的笑容說明一切。
她去,不合時宜。
“沈姑娘,如果你現在不去,那就再沒有機會讓宋相言知道你對他的心意!
”苗四郎是喜歡沈甯不假,就是因為喜歡才看不得她受這樣的委屈!
然而沈甯退縮了。
她回到座位,眼淚還是止不住,“他沒事就好。
”
“他是沒事,現在有事的是你!
”
苗四郎怒其不争,“你對他的付出哪有一樣比溫宛少,他可以不愛你,但不能不知道,你随我去大理寺!
”
苗四郎伸手握空,“沈姑娘,你……”
“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沈甯擡頭,睫毛輕顫,“知道了他就可以愛我嗎?
”
苗四郎頓住。
“既然他不會愛我,我讓他知道的意義是什麼?
讓他内疚自責,我能得到什麼?
”沈甯一番話,問的苗四郎啞口無言。
“你甘心嗎?
”苗四郎見沈甯這般,無奈坐下來。
沈甯看着不遠處溫宛攙扶宋相言走進大理寺,眼底閃過一絲落寞,“不甘心,可又能怎麼樣,這世上最難強迫的就是人心,他不喜歡我,就算我做的再好他都不會喜歡我,因為不是對的時間,不是對的人……”
苗四郎随着沈甯的目光看過去,随後吩咐車夫,“禮部。
”
“我想去郊外走走。
”
沈甯終是移開視線,看向側窗,“今天陽光真好。
”
苗四郎知她心裡難過,便叫車夫朝城門方向駕行。
看到宋相言還活着,沈甯無比感恩。
她身體無力靠在車廂背闆上,仿佛将這些時日積聚在心裡的諸多情緒全部釋放,輕輕的籲出一口氣,“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
苗四郎看着心不在焉的沈甯,想到剛剛他勸沈甯的那些話。
一股勁兒推着他開口,“我……”
“我餓了。
”沈甯看到街邊有家包子鋪,于是道。
苗四郎終将那些話咽回去,叫停車夫,買了包子回來。
他把包子遞給沈甯,“小心燙。
”
沈甯接過包子,一口一口嚼。
眼淚落到包子上,被她一起吞下去……
蕭臣帶兵入皇宮第二日,經他與顧寒商議。
二人撤兵。
彼此隻留少量兵卒協助聶磊護衛皇宮。
正所謂兵貴神速,先人一步更能掌握形勢的主動權。
蕭臣跟顧寒先後回到大理寺,二人入廂房。
此時戰幕已将彼時那張布防圖換成布兵沙盤。
沙盤丈餘,細緻到皇城東西兩市各坊街巷,原本布防圖上紅藍兩色箭頭全都變成紅色木旗,所在位置是蕭臣與顧寒麾下五萬士卒。
顧寒看到沙盤,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軍師這是要開戰?
”
戰幕一襲素布衣裳立于沙盤前,捋過白須,“顧老将軍覺得若有人出兵以剿滅叛軍為由奪你手中三萬士卒,那人該從哪裡下手?
”
顧寒隻道戰幕過于興師動衆,“誰會如此?
戰幕擡頭,“時間不等人啊老将軍,你且看看罷。
”
見戰幕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顧寒走到沙盤前,兵法有雲敵暗我明的破局之法隻有兩個字。
虛、實。
他手指點向西市盡頭靠近天牢的宿衛營,“隻有此處與其他兵營沒有銜接,距離也遠,遇險不利于救援,那人若想控制老夫手下兵卒,當先攻此處,隻是……他們從哪裡攻?
”
顧寒直到現在也不相信戰幕所說之人能天降神兵。
戰幕則看向蕭臣,“魏王殿下以為那人會如何控局?
”
蕭臣行到沙盤前,面目凝重,眼底深寒。
“本王以為他若出手定然不會隻攻一處,也不僅僅隻在皇城内,我們該……護城。
”
“他哪裡來的兵?
”
顧寒神情愕然,“軍師跟魏王殿下可否告訴老夫,你們說的那人到底是誰,兩軍相遇貴在知己知彼,我連對手都不知道如何應敵?
”
蕭臣轉身,“于阗國師,尊守義。
”
顧寒皺了下眉,“誰?
”
戰幕開口,“之前未與你說,怕你輕敵。
”
的确,顧寒聽都沒聽過的名字,如何能叫他相信尊守義會是攪弄風雲的人物。
“尊守義是誰?
”顧寒發出質疑。
這次換溫禦解釋,“于阗國師,大周人,除此之外我們對他一無所知。
”
顧寒無比震驚看向眼前三人,連帶床榻上躺着的一經都掃了一眼,“一無所知你們就敢拿逼宮這樣的大事引他上鈎?
”
對此溫禦表示有話說,“是先有逼宮事實,才有引他上鈎的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