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溫宛從禦翡堂離開後直接去了鴻壽寺。
寒棋近段時間過的算是清閑,有句話叫敵不動我不動,她入大周目的是站在蕭臣這一方,助其走到登基稱帝那一步,如今蕭臣跟溫宛都無甚動作,她就算再着急也使不上勁兒。
溫宛來時,她正在品茶,不是苦丁,是膨風。
膨風又名白毫烏龍茶,茶芽白色,屬半發酵茶中發酵程度最重的一款茶,不苦不澀,醇厚甘甜。
見溫宛來,她叫落汐備茶碗,“什麼風把溫縣主吹來了?
”
“公孫斐的風。
”溫宛坐下來,開門見山,且把在禦翡堂看到溫弦及顧琉璃的事講一遍。
寒棋倒茶,聽到‘溫弦’二字嗤之以鼻,“她才想起來攀上顧琉璃,這腦子可比本公主差太多,本公主沒來那會兒心裡想的從來都不是蕭臣。
”
“是誰?
”
溫宛接過落汐端過來的茶碗,挑眉看過去。
寒棋瞧着溫宛,笑而不語。
“我?
”
“還能是别人?
”寒棋反問時微微一笑。
溫宛不禁想起蕭臣拒婚,那會兒是真傷心,唯錢都不能治愈了,“若是現在,我情願你跟蕭臣聯姻是真的也好過公孫斐要對付禦翡堂,甚至于問塵賭莊、金禧樓、翡錦成衣莊,還有你我合開的溫氏糧行,我懷疑他要對我下手了。
”
見溫宛頹然,寒棋神色也變得凝重,“公孫斐是于阗财神,跟他拼錢無異于以卵投石。
”
“所以我不打算跟他拼。
”溫宛在路上時甚至想過即刻歇業,可歇到什麼時候?
開張不降價雖然賠錢,總好過歇業叫人一看就是認慫。
寒棋在鴻壽寺雖閑,但她派回于阗的人可沒閑着。
“公孫斐終究是大患。
”寒棋飲茶,卻未想過從專喝苦丁到喝除苦丁以外任何茶的改變,隻是因為公孫斐的一句話。
大抵是若看一個人不好,他偶爾的好會自動屏蔽掉。
溫宛當然知道公孫斐是個大患,“我至今不明白入局的原因,你說他缺錢嗎?
”
寒棋搖頭,必然不缺。
“他想要權?
”溫宛大敢假設。
寒棋也想過這個問題,“一定不是。
”
公孫斐若想求于阗的權,母後曾向他抛出過巨大的權力誘惑,若是想求大周的權,又何必站在溫弦背後比比劃劃,定不是求權。
“不求權的有錢人,他來大周攪和這灘渾水到底為什麼?
”溫宛實在想不通,仿佛這個人無懈可擊。
寒棋也疑惑,無心桌上膨風,雙臂搥在桌面,極放松的狀态托着下颚。
溫宛懷疑公孫斐可能是閑着了,“他若實在有錢沒地方花,我們能不能引導他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
“什麼事有意義?
”寒棋倒沒覺得公孫斐現在做的事沒有意義,隻是陣營不對。
她自懂事時起義父就告訴過她,她這一生為權術而生,何為權術,可為民之福祉,亦可為民之禍患。
溫宛自小沒受這等熏陶,自然覺得這世上有太多事比玩權弄政有意義,“引導他講付出講奉獻,把錢全都捐出去,要麼引導他講獨善其身逍遙在外,拿着他的錢愛去哪兒玩去哪兒玩,再不濟讓他看破紅塵遁入空門,我佛慈悲一定能收了他。
”
寒棋瞧溫宛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不由苦笑,“與你說件有關公孫斐的事。
”
溫宛豎起耳朵聽。
“我早派人在于阗調查過,結果也不是一無所獲。
”寒棋神色肅然,“我不與你邁關子,調查結果出身不詳,成長經曆不詳,财富來源太廣一時也說不清楚主要來源。
”
溫宛,“你這有甚關子好邁?
”
“但有一樣,公孫斐過敏。
”寒棋終于說到點子上。
溫宛又把耳朵豎起來。
“據傳回來的消息,有人看到過公孫斐因過敏滿臉通紅,呼吸困難,整個人倒在地抽搐不止,幾乎殒命。
”
“過敏?
他對什麼過敏?
”寒棋的話讓溫宛看到希望。
寒棋搖頭,“那不知道,多半是吃食。
”
“時間來得及,這件事交給你了。
”
寒棋想了想,“交給我罷!
”
蕭臣離城,蘇玄璟離城,狄翼自回來那晚在禦書房大鬧一通,連續兩日呆在國公府裡沒出門,皇城片刻安甯。
正午,郁玺良捧着剛從後院小廚房裡做的叫花雞走進正廳,便見小鈴铛坐在桌邊等候多時。
“醒了?
”
小鈴铛有午睡習慣,剛剛郁玺良出門時小鈴铛睡的正香。
“嗯。
”小鈴铛坐在桌邊,眼睛自郁玺良進門便盯着他看。
郁玺良把叫花雞擱到桌上,下意識用手抹過面頰,雖已三旬年紀可他不顯老氣,哪怕額前那一小撮白毛都為他的俊美增色不少,“我臉上有東西?
”
小鈴铛笑着低下頭,狀似腼腆。
郁玺良忽想到那日當着衆人面表白,心頭一顫,臉頰‘唰’的紅了,“剛燒好的叫花雞,我幫你撕開。
”
小鈴铛沒說話,點點頭。
“其實……”那日之後,郁玺良再未與小鈴铛提起愛慕之事,哪怕小鈴铛最後選擇留下來他亦覺得那不是因為喜歡,多半可憐。
小鈴铛接過郁玺良遞過來的雞腿,低頭啃咬。
“其實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
郁玺良坐到小鈴铛對面,滿臉通紅卻還是強忍住羞澀把話說出來,“那日我在九爺及所有人面前說的話皆為真心,我知我老,與你相差一輪還帶拐彎兒,你正是最好年紀,如花似玉,無論如何我都不配你,其實……我曾想過被你拒絕之後該如何,那就做回郁伯伯,當一回你娘家人,待你出嫁便将全部家底都給你當作陪嫁的嫁妝,我這一生沒有喜歡過女子,唯你一個,若不能為你夫君便為你叔伯,不管做什麼我都會護你一輩子,其實……我有自知之明,就是有時候想會不甘心,怕你找的人不如我待你真心,不如我待你細心。
”
這些話早在郁玺良心裡徘徊好久,今日他鼓足勇氣說出來,就是想得一個明确答案。
若小鈴铛不喜他,他便如何也不能壞她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