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酷暑,山洞裡卻有一絲涼意。
初入山口,宋相言本能停下腳步。
蘇玄璟扭頭,“怎麼?
”
“你不會害我吧?
”宋相言表示他對蘇玄璟的人品從來沒有放心過。
蘇玄璟頗為玩味盯着眼前這位小王爺,動了動唇,“小王爺為何會有這種想法,是覺出過往你對蘇某特别不友好了?
”
“你敢傷本小王一根汗毛,溫宛恨你一輩子。
”宋相言把手伸過去,“扶我。
”
蘇玄璟瞧着那隻伸過來的手,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你也就剩下嘴硬了。
”
山口狹窄,僅容一人側身移動,蘇玄璟拉着宋相言往裡挪蹭十數步便進到一個隐蔽的空間。
丈餘的空間裡,蘇玄璟突然松開宋相言,朝對面拱手,“玄璟拜見軍師。
”
宋相言原本眼神兒就不好使,這會兒山洞裡雖有夜明珠照明,可光線實在暗淡,“軍師?
”
蘇玄璟側目,“往前走。
”
宋相言眯着眼睛朝前挪蹭,雙手在身體前方摸索。
此時端直坐在竹椅上的戰幕白眉微蹙,眼見宋相言雙手就要插到自己眼珠子時開口,“小王爺眼睛怎麼了?
”
“吃錯藥了。
”蘇玄璟揶揄道。
宋相言眼睛不好使,耳朵特别靈。
他聽出是戰幕聲音,一時熱淚奪眶,“軍師,當真是你?
”
彼時戰幕失蹤,他雖然沒說,可心裡想着戰幕必定是被尊守義用腌臜手段弄死了,還傷心了一陣,“軍師你怎麼在這裡?
”
“外面大亂了你可知道?
”宋相言激動到語無倫次。
戰幕聞聲看向蘇玄璟,“外面情況如何?
”
“回軍師,太子已占皇宮,百官皆被困在金銮殿,魏王占東南西三座城門,北門雖為尊守義控制,然有神羽營主帥戚沫曦在城門外擺下殺陣,誰也别想進出。
”
宋相言聽的雲裡霧裡,又覺自己插不上嘴,默默靠在桌邊在心裡暗暗梳理來龍去脈。
桌上擺着皇城布防圖,戰幕拿起墨筆在蘇玄璟說的幾處作出标注。
“皇上可有動作?
”
“太子傳出消息,皇上隻在禦書房留下兩道诏書,人沒瞧見,玉玺還在。
”
宋相言猛的豎起耳朵,實在沒忍住朝蘇玄璟方向看過去,“太子傳出消息是什麼意思?
你們……你們與太子同流合污?
”
山洞一時寂靜,戰幕視線落在布防圖上。
蘇玄璟沒理會宋相言的質疑,就這麼晾着他。
“還是你們想瞧尊守義跟蕭臣鹬蚌相争,你們坐收漁利?
”宋相言思及此處,神色陡變,當即摸索着就要朝出口走。
眼見宋相言從自己身邊經過,蘇玄璟一把拉住他,“小王爺可以将蘇某當作小人,難不成在你心裡,軍師也是這般胸懷?
”
宋相言用力推開蘇玄璟,寒聲道,“皇位繼承講的可不是胸懷。
”
“皇位繼承自然不講胸懷,共守大周卻是每一個大周子民都該有的覺悟,先帝平亂,創建大周盛世,如今有人要撼動我大周根基,小王爺覺得這種時候軍師會将皇位繼承放在第一位,還是大周安危?
”
宋相言穩下情緒,仔細揣摩蘇玄璟的話,“你們……在給尊守義做局?
”
“不止我們,魏王來過這裡。
”蘇玄璟淡聲開口。
宋相言大驚,“蕭臣知道軍師在這裡?
”
蘇玄璟瞧着一驚一乍的宋相言,“不然你以為魏王在太子逼宮後不到半個時辰,順利拿下三座城門真是他料事如神?
”
宋相言一時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誠然是好,可也太過稀奇。
尤其蕭桓宇逼宮似乎也是戰幕他們計劃的一部分,“這……到底怎麼回事?
”
蘇玄璟在接到戰幕密信的時候也很震驚,一來震驚戰幕最終選擇絕對相信的人竟然不是畫堂裡的人,而是他。
二來震驚太子居然願意以身犯險,引尊守義入局。
“軍師,接下來該如何?
”蘇玄璟私以為宋相言慢慢想,總會想明白,于是朝桌邊走過去。
戰幕白眉緩慢舒展,“顧寒還在府裡?
”
蘇玄璟點頭,“老将軍正在等軍師指示。
”
“暫叫他按兵不動罷。
”戰幕看着擺在桌面上的布防圖,垂首沉默了片刻,“老夫能做的已經做盡,剩下的,便見魏王的本事了。
”
想到皇陵外面遇到的殺手,蘇玄璟擔心那兩個人是沖着戰幕來的,于是提議讓戰幕換個地方。
“老夫惜這條命,在這裡,沒人動得了老夫分毫。
”
蘇玄璟聞言知戰幕有準備,放心之餘‘托孤’,把那個瞎子留下了……
皇城一時處于僵持對峙局面,任何一方沒有再動作,靜的讓人心慌。
此時城外,羽林營。
司馬瑜急匆跑進主營帳,“王爺,翁老找到了!
”
一語閉,蕭臣猛然起身,随司馬瑜趕去李虞跟李顯所住營帳。
早在蕭桓宇逼宮之際,蕭臣便已接他二人來此,為的就是靠他二人找到翁懷松。
營帳内,翁懷松虛弱坐在桌邊,李虞跟李顯一人握其一隻手腕,看似把脈,眼淚卻一直沒斷過。
“為師就算沒事……”
翁懷松瞧着眼前兩個孝順徒弟,“哭也讓你們給哭死了。
”
帳簾掀起,翁懷松見是蕭臣,激動起身。
“翁老坐!
”蕭臣快步走到翁懷松身邊,“翁老可好?
”
“師傅他中……”
啪—
李顯話沒說完,一巴掌被翁懷松拍到旁邊,“住嘴!
”
“翁老……”蕭臣擔憂。
“老夫有兩件事需要向王爺禀報,第一件,尊守義染了老夫的血,身上有百香丸殘留,隻待數日,他若受傷流血,你們便可依黃腰虎頭蜂找到他落腳地。
”
初時翁懷松在為蘇凜接根骨的時候藥液裡摻雜自己幾滴鮮血,是以尊守義打斷蘇凜根骨時接觸到的血液,裡面就有百香丸殘留。
那血沒有引來虎頭蜂,是因為百香丸與蘇凜血液混合變質,需要重新培育新的虎頭蜂,這自然是李虞跟李顯的事。
“第二件,原來……”翁懷松忽然覺得下颚濕儒。
有血,自唇角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