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宛裝束與來時截然不同。
一襲月白長裙,領口是華麗的藍色織錦,隐隐可辨暗浮在上面的銀絲燙花,廣袖如紗,腰身被藍錦綢緞束起,兩側自然垂落同款顔色的飄帶。
她叫紫玉拆了發髻,隻用一根藍綢将墨發高高束起,零落在鬓間的青絲以藍翡别在耳際稍稍往上的位置,翡在陽光下閃着淡淡光彩,襯的溫宛明豔照人,傾城絕代。
蕭臣看的癡迷,眼中驚歎。
世間景美,不過風花雪月。
風花雪月,不及溫宛……
“魏王?
”溫宛沒瞧懂蕭臣眼中一瞬間閃出的光彩,隻道自己穿的哪裡不合适,于是低頭瞧瞧,又覺并無不妥。
溫宛再擡頭時,蕭臣方才注意到她頸間那塊麒麟玉,原是配在腰間的挂玉,如今落在雪色頸項略顯不匹。
這回溫宛倒是瞧懂了蕭臣的意思,“這塊玉應該不會影響發揮。
”
“很重要的嗎?
”
“嗯?
”
“這塊玉很重要嗎?
”蕭臣假作鎮定看向溫宛。
溫宛低頭,用手摸了摸,每摸一次都會讓她覺得無比踏實,“很重要。
”
莫修說九離是很厲害的人物,有他在,問塵賭莊一定能賺大錢,所以溫宛一定要把這塊玉守好,有玉則有九離,有九離則有錢,有錢才有未來。
這塊玉,是她的未來。
蕭臣收回視線,轉身走向校場,“一會兒到擂台上縣主别緊張,但凡有事……”
“我不緊張。
”溫宛跟在蕭臣旁邊,字字堅定。
蕭臣止步,略有詫異轉眸。
“我已經做了最好的準備,勝負則看天意。
”溫宛認真迎向蕭臣的目光。
蕭臣未語,轉身一刻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
有贊歎,亦有欣賞……
擂台比武時間已到,鄭鈞作為這場比武的主判,此刻已然站到擂台上。
“今日擂台,南朝孤千城欲挑戰我朝禦南侯府孫子一輩傑出才俊,時間到。
”鄭鈞一身銀色戎裝,皮膚黝黑,體魄魁偉,立于擂台前威武霸氣。
剛剛他自台下看到溫少行跟溫君庭那副慘狀,心裡極度不爽,可這次他們隻能吃啞巴虧。
右側,孤千城聽到聲音,縱身翻躍,穩落擂台。
“不知禦南侯想派哪位公子與本小王一戰?
”
見擂台上孤千城朝主觀台拱手高喝,溫禦正襟危坐,眼皮一搭,拼命壓着火氣白須氣到豎起。
溫若萱咬牙,今日擂台這個‘輸’字,如何看都該由她說。
就在溫若萱欲開口之際,溫少行忍無可忍,“禦南侯府溫少行,願意接招!
”
“我先上!
”溫君庭不甘示弱。
孤千城聞聲,轉身面向擂台左側,“兩位公子這般打扮,若是真傷的話,可以一起上。
”
若、是、真、傷?
溫少行跟溫君庭聽到這話,直接從心裡将南朝孤家按着祖譜排名挨個送上天!
鄭鈞無奈看向郁玺良。
郁玺良攤手聳肩,一來兩位愛徒作死他勸不住,二來這到底是禦南侯府的事,輪不到他張嘴。
“禦南侯府溫宛,求教孤小王爺!
”
清冽的聲音陡然響起,衆人尋聲望去,隻見一襲白衣的溫宛自望台連通校場的甬道走下來,直奔擂台。
輕風吹拂,白色裙裾在溫宛腳下泛起細碎浪花。
校場上,溫宛仿佛踏浪而行的仙子,藍色飄帶與束緊發髻的彩帶朝後飛揚,更顯英姿飒爽,氣度超然。
觀台上一片唏噓。
溫若萱猛然起身,“宛兒!
”
溫宛聞聲止步,自校場中間轉身,拱手面向主觀台,“祖父在上,宸貴妃在上,宛兒乃禦南侯府一員,如今有人挑戰,兩位弟弟被奸人陷害至今躺在那裡動彈不得,宛兒雖為女子,卻也是在禦南侯府養大的姑娘,今日擂台,宛兒請戰!
”
看到校場上風姿飒飒的溫宛,溫若萱一時感動,眼眶微紅。
這是她禦南侯府養大的姑娘!
有擔當有責任,有那股子不服輸的豪橫勁兒!
“宛兒小心,姑姑在這兒看着你。
”
溫宛重重握拳,“宛兒定不辱命!
”
待溫若萱坐下,溫禦猛然回頭瞪向自己女兒,“你怎麼能讓宛兒上擂台?
”
“禦南侯府的姑娘,莫說上擂台,亦能上戰場。
”溫若萱看向溫禦,眼眸微閃,“當年女兒若非入宮,必與父親一樣戎裝加身,血戰沙場。
”
“你不知沙場殘酷。
”
“父親不知女兒胸懷萬丈。
”
見溫若萱擡頭看向擂台,溫禦眼中黯然,緩緩轉眸亦看過去,唯心中五味陳雜。
整個觀台上的人皆震撼,他們料想禦南侯府會認輸,亦或叫溫少行跟溫君庭到擂台上滾一滾再認輸,他們想了太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溫宛會應戰。
溫宛有那麼厲害?
他們印象中的溫宛似乎也沒什麼讓人值得推敲的地方,毫無建樹可言。
面對突如其來的劇變,太子蕭桓宇不禁側身,“溫宛應戰之事,蘇先生可知?
”
蘇玄璟暗自壓制住心底那份緊張,刻意平了平音調,“回太子,并不知。
”
蕭桓宇點點頭,身子回靠在椅背上,不再說話。
司南卿則看向蘇玄璟,見其雙手緊緊叩在膝間,不由把手移過去拍了拍。
蘇玄璟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緊張,下意識松手。
蕭堯則沒有多意外,幾位皇子中,他與溫宛接觸較多,溫宛的脾氣可不像她的長相那樣無害。
蕭堯旁邊,蕭奕狹長眸子瞥向此刻已經走向擂台的溫宛,腦海裡一直在思考,到底金禧樓背後那位神秘人與眼前這位禦南侯府的溫縣主,是什麼關系……
主側觀台的那些人,每個人心中都有思量,唯獨坐在最右側的溫謹儒,自擔架被擡上來那一刻,心便揪着疼。
那是他的兒!
半年未見而今卻以這樣的方式看到。
溫弦看出溫謹儒那份護犢的心思跟承受的痛苦,已是安慰過。
這會兒見溫宛在衆人面前出盡風頭,心中惱火。
同樣是禦南侯府養出的姑娘,她不能武!
可見老侯爺背地裡給溫宛吃了多少小竈!
溫宛沒有先登擂台,而是走到溫少行跟溫君庭面前。
兩個小子懊悔的要死,尤其溫少行,若非他嘴讒,這個節骨眼兒本該由他上,如今卻累得阿姐替他擔這麼重要的擔子。
“阿姐……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