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忘川接下這單生意,也願意全力配合溫宛演這一出大戲,但有一樣,她的身份不能暴露,知道這件事的人不能再多。
溫宛跟蕭臣應下此事,之後離開。
石室裡,另一道石門緩緩開啟,一身青色長衣的公孫斐從裡面走出來。
“甯林怕是要倒黴了。
”公孫斐手握搖扇坐到剛剛蕭臣坐過的地方,視線落在桌面那幅畫像上,“詠陽公主……”
绮忘川收起畫卷,“黃泉界衆多眼線,竟無一人查出甯林底細,我真好奇,他到底是誰的人,值得溫宛跟蕭臣花這麼多心思對付他。
”
“很難說,但一定不是太子府的人。
”公孫斐将折扇擱到旁邊,擡手拿起桌上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碧螺春,茶葉如青螺入水,旋轉下沉後又慢慢浮起來,葉芽伸展,毛茸輕舒,看着很是養眼。
绮忘川微挑眉梢,“何以見得?
”
“他若是太子府的人,戰幕還須抛頭露面麼。
”公孫斐用茶蓋撥開水中嫩芽,輕啜一口。
绮忘川看了眼公孫斐,“單憑這點?
”
“甯林養蠱且是忘魂蠱,方雲浠也養蠱,他們才是一夥的,二十年前蠱患案,戰幕還是大周先帝的人,不知花了多少力氣查背後真兇,以戰幕對大周先帝的忠誠,他這輩子都不會以蠱惑人,戰幕跟甯林,不是一路人。
”
绮忘川算是接受公孫斐這個說法,“斐公子不打算插手這件事?
”
“你相不相信,不管甯林是誰的人,也不管這件事鬧的有多兇,最後能與太子府較量的人隻有蕭臣,斐某這等身份,出手太早不值錢的。
”
绮忘川至今都相信公孫斐除了是于阗财神之外必定還有讓人意想不到的身份,可如同甯林一般,黃泉界的眼線查不到他,“為何一定是太子府,在我看來,蕭臣勝算更大。
”
“因為……”
公孫斐把玩手中茶杯,“這可不能告訴你。
”
因為寒棋選了蕭臣,而在公孫斐心裡,蕭臣跟蕭桓宇誰赢誰輸不重要,重要的是寒棋不能赢……
夜已深,溫宛跟蕭臣離開平雍坊後先回大理寺,确切說是溫宛送蕭臣回大理寺,因為他們還差一個人。
易容成阿醜的人。
比起詠陽公主,阿醜才是即将上演那場大戲的主角。
蕭臣與溫宛商量之後,整個大周朝唯有一人能勝任這個角色,花拂柳。
馬車裡,溫宛再次提議,“不如我去找郁教習說這件事,他可能更相信我。
”
蕭臣拉起溫宛的手,眼神溫柔,“你今天太累,這種小事我來做,你好早些回去休息。
”
“我怕你說這件事,郁教習會覺得你不靠譜。
”溫宛知道郁玺良是蕭臣的師傅,可她總覺得自己跟郁教習不是師徒勝似師徒,她說的話在郁玺良那裡是有分量的。
緣分這種東西,有時候妙不可言。
蕭臣越發拉緊溫宛的手,“我會告訴老師,這是你的計劃。
”
溫宛見蕭臣堅持,隻好作罷。
大理寺外,蕭臣望着溫宛馬車消失在夜色中,這方轉身從側牆一躍跳進去。
孤園裡,蕭臣将溫宛的計劃說給郁玺良聽,并希望郁玺良能找花拂柳助陣,在得知此計劃沒有溫宛參與之後,郁玺良給予這個計劃高度肯定。
“人在受刺激的情況下說出來的話往往都是真的。
”郁玺良面色沉重,“把小鈴铛救出來。
”
“老師放心,小鈴铛一定會沒事。
”蕭臣終究沒有把小鈴铛藏處告訴郁玺良,因為溫宛計劃裡,小鈴铛須留在那裡幾日。
戰幕被蕭彥打傷之後昏厥,溫禦雖說服完解藥但一時也沒有那麼快解毒,行動依舊不能自理,最後還是蕭彥把戰幕送回太子府,并與蕭桓宇解釋是戰幕自己摔傷的。
太子雖然不信,也不好當面質疑蕭彥。
到了晚上,蕭彥悄悄去了無逸齋後面的桂花林,彼時從禦南侯府出來他給溫禦使了眼色。
早在八月底,這片桂花林在百裡放一塊令下後被無逸齋學生掃蕩的差不多,九月尾樹上桂花算是徹底飄零,滿地黃花。
蕭彥先溫禦來到桂花林裡,尋一棵最大的桂花樹停下來,再把自己夾在腋下的羊皮墊子鋪好,人往上一躺。
秋天的夜深邃幽遠,繁星璀璨如晶瑩剔透的寶石,林間偶有蟬鳴鳥叫,十分惬意。
蕭彥躺着躺着,就要睡着的時候有聲音從頭頂響起,“老皇叔給我吃的,當真是解藥。
”
溫禦來了。
蕭彥睜開眼睛,見是溫禦這方盤膝坐起來,他這一坐起來,羊皮墊子就空出一塊,溫禦順勢坐到蕭彥身邊,兩人并肩,誰也沒看誰。
“那還能有假。
”
蕭彥說話時忽聽‘砰’的一聲,緊接着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半截匕首。
順着匕首彈出的方向,蕭彥扭頭看向自己跟溫禦中間,便見溫禦正手執匕首做出朝他肋骨捅過來的姿勢。
溫禦老臉一紅,默默收回匕首,“王爺那暗衛是從哪兒買的?
”
“暗衛排行榜第一,你去買看能不能買來。
”蕭彥收回視線,目視前方。
二人終于言歸正傳,“我能冒昧問一下,你是什麼時候給我下毒的嗎?
”
“那日公堂疊羅漢的時候。
”蕭彥扭頭,“本王沒想給你下毒,那毒是給戰幕準備的。
”
溫禦詫異看向蕭彥,似十分的不理解。
“郁玺良被抓到刑部,戰幕夜夜都去,逛窯子都知道歇一歇,他可一晚都沒閑着。
”蕭彥話糙理不糙,溫禦那段時間也是擔心郁玺良的安危。
見溫禦不開口,蕭彥又道,“戰幕跟郁玺良,自然是郁玺良。
”
“為什麼是郁玺良?
”溫禦看似茫然的朝蕭彥眨眨眼睛。
蕭彥迎向溫禦那雙故作天真的眼睛,都有些好笑,“本王把密令寫的那麼明顯,你還拿不準本王身份?
”
“什麼密令?
”溫禦來是來了,在沒确鑿證據證明蕭彥是密令者之前,他絕對不能說一句出格的話。
蕭彥看着溫禦,“本王以前認識的溫侯,血戰沙場所向披靡,行事也算雷厲風行,怎麼人一老,膽子反倒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