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禦翡堂對面,公孫斐的馬車比想象中來的要早,甚至他的馬車在前,顧琉璃跟溫弦的馬車姗姗來遲時公孫斐已經從車廂裡走出來了。
他一襲淡色鑲邊刺繡的長衣,青絲束冠,手握折扇,面帶笑容,貴氣逼人靠在馬車旁邊,朝禦翡堂看過來時下颚微微上揚,一臉的怡然自得。
溫宛跟萬春枝幾乎同時看到公孫斐,眼睛裡迸射出不同程度的憤怒。
萬春枝雙眼猶如兩把利劍,恨不得在公孫斐身上戳出兩個窟窿。
溫宛則迎上那道幸災樂禍的目光,如他一般勾唇。
輸赢另算,氣勢得在。
看到溫宛強顔歡笑,公孫斐越發覺得開心,開心到手腕都些癢癢。
他不在乎。
是真解恨呐!
這時顧琉璃跟溫弦接連走下馬車,兩人沒有立時入勝翡堂,這個時辰,勝翡堂還沒有開張。
萬春枝忍無可忍,大步走出店鋪,溫宛亦跟出去。
角落裡,乞丐默默擦象。
丢别的跟他沒有關系……
初辰,大街上往來車馬三三兩兩,行人也是寥寥無幾。
萬春枝直沖向公孫斐,要是能一命抵一命,拽着這貨一起下地獄,她也算為溫宛開路了!
不想溫弦擋在公孫斐前面,“萬掌櫃……”
“起開!
”萬春枝一把推開溫弦,連個正眼也沒甩過去。
就在她要觸及公孫斐衣角時,忽被溫宛拉住。
她回頭。
溫宛把萬春枝拉到自己身後,繼而面向公孫斐,眼底閃出微微的光。
公孫斐就喜歡看眼前少女強撐模樣,她笑,他亦笑。
“溫縣主可是有什麼開心事,不若說出來讓斐某也跟着開心開心。
”公孫斐先開口,眼睛蘊着得意之色。
顧琉璃一直站在馬車旁邊,她沒上前,心底想着公孫斐當真叫人偷光了禦翡堂,如此……
他是不是也不是很在乎寒棋在乎的這間禦翡堂。
所以在公孫斐心裡,寒棋應該,沒有那麼重要的位置。
溫弦見溫宛與公孫斐扛上,正要上前時被萬春枝攔下來,“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
”
丢錢如丢命,萬春枝滿目猙獰瞪向溫弦,倒也給她吓住了。
溫宛臉上笑容漸漸放大,漸漸的,放大。
公孫斐也跟着笑,他倒要看看溫宛還有什麼本事扭轉乾坤,她還能笑到什麼程度,隻是那笑在公孫斐看來,好心酸啊!
他都有點替溫宛心疼。
活該啊溫宛!
殊不知。
溫宛真的在笑,因為她看到衛開元了。
衛開元就在對面巷口,悄悄露面朝她指了指旁邊的勝翡堂。
那一刻,溫宛的笑便是真心的,眼角眉梢都朝上挑。
“不如斐公子先說,你在開心什麼?
”
公孫斐也不吝啬,身形微側瞄了眼對面禦翡堂,佯裝驚訝又羨慕,“生意好到賣空了?
”
溫宛看着公孫斐這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原該氣到笑,但現在她很認真點點頭,“斐公子這話說的,就好像隻有我們禦翡堂生意好似的,你們勝翡堂生意就不好了?
”
彼此對視,公孫斐似乎意識到什麼,臉上笑容未褪,卻是瞄了眼站在旁邊的顧琉璃。
顧琉璃也意識到問題所在,美眸微沉,當即轉身走向勝翡堂。
拍門聲乍響,裡面傳來一陣急促跑下樓梯的聲音。
下一刻,裡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顧琉璃心下一驚,還沒能等她再擡手,勝翡堂裡面突然傳出一陣尖叫!
伴着嘩啦聲響,店鋪門闆從裡面被人端開,守店掌櫃見是顧琉璃連請安都忘了,整個人張牙舞爪,五官移位一般指向店内櫃台。
空空如也——
顧琉璃心中大駭,猛然轉身看向公孫斐。
公孫斐見狀,回頭看向溫弦。
溫弦倒也不笨,急忙跑到二店敲門,同樣的尖叫聲再次響起,落在公孫斐心頭讓他原本的好心情煙消雲散,甚至有點生氣了。
溫宛身側,萬春枝被這種反轉震到了,“溫宛?
”
“原來勝翡堂的生意跟咱們一樣好,不對……比我們更好。
”
溫宛看向萬春枝,長長歎了一口氣,“好生羨慕怎麼辦?
”
萬春枝原本被怒火灼燒到面目全非的臉,瞬間就變得清新可人,甚至還有幾分生動,她朝溫宛勾起唇角,笑容逐漸放大,越放越大,“笑起來!
”
哈哈哈——
萬春枝放肆大笑時,溫弦怒氣沖沖過來,“溫宛,是不是你幹的!
”
溫宛懶得理會溫弦,視線朝向眼前這個仍舊有心思搖扇的招财貓,笑容無比燦爛,“斐公子有心了,這件事我會原原本本告訴寒棋長公主,她應該會很開心。
”
“能讓公主殿下開心,斐某樂意之至。
”公孫斐聽得出溫宛言外之意,手腕真的有些癢的難受了。
溫宛不屑與其在此周旋,帶着萬春枝回禦翡堂繼續笑。
馬車前,溫弦蹙眉走過去,“剛剛溫宛為何說斐公子有心?
這事兒跟寒棋有什麼關系?
”
溫弦質問的口吻讓公孫斐第一次覺得聒噪。
他未理溫弦,轉身蹬上馬車。
馬車揚長,吹了溫弦一臉土。
溫弦臉上挂不住,正要發作時看到顧琉璃亦轉身上了馬車,店被人掏光,她留在這裡也沒意義,于是快走兩步上了顧琉璃的馬車。
對面禦翡堂,萬春枝見看戲的人相繼離開,收斂笑容,“溫宛,怎麼回事!
”
“撿到寶了。
”
有些事,冥冥中自有注定。
但有某事,冥冥中自有神偷。
為了證實自己猜測,溫宛帶着萬春枝去到問塵賭莊,找到衛開元。
果真如此。
依着衛開元的意思,昨夜他遠房表兄突然找到他,說接了一單大生意,偷空禦翡堂,但在得知禦翡堂的東家與問塵賭莊的東家是一人後便來招呼一聲。
衛開元平日雖不幹什麼正經事,每天都坐在問塵賭莊二樓窗口望風景,但對于這件事他覺得自己一定要幫一幫。
溫宛,勝翡堂兩個店鋪的貨,能不能換我賣身契?
對于這個問題,溫宛給出的回答是,怎麼偷的怎麼還回去,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
用根本沒有發生的事講條件,不好喲少年!
新的一天開始了,但對于某些人,它剛剛結束。
譬如衛開元,譬如公孫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