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禦抽的不輕,大理寺李輿,那是擁有比禦醫還要高超醫術的大夫為其檢查無果,給出的結論是,老了。
溫禦老了,所以得了大多數老人都會得的病,腦卒中,也就是俗稱的中風。
彼時溫禦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差點兒跳起來打人,但是由于身體支配出了問題,直接從榻上摔下去,磕破頭,流了血。
溫禦這樣,戰幕也無甚心思再審郁玺良,于是拉他回了禦南侯府。
這一路任憑戰幕怎麼安慰溫禦都是默默無語兩行淚。
溫禦是武将,平日沒事就喜歡舞個刀弄個槍作為消遣,拿李輿話說,以他現在的症狀看,病情來的十分兇猛,很有可能在兩三日之内就會全癱,到最後口歪眼斜,生活不能自理。
溫禦上火了。
要是沒有先帝密令,他大不了嚼舌頭去死,活那麼憋屈還不如去死!
可他死了密令咋辦!
“大不了我養你。
”戰幕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溫禦,給出承諾。
溫禦不聽,直接用被子裹住自己腦袋。
是的,他現在還能動。
隻不過心理打擊比身體上的病症來的更猛烈,溫禦以為自己完了。
戰幕知道這種事落到誰身上一時都無法接受,“真不明白怎麼會是你中風,老夫一生用腦,殚精竭慮,常常會想每個人的智慧是有限的,年輕時候用的太甚到老就會變得癡傻,結果我還好,一經背書沒有千冊也有百卷,若是他得這種病老夫也能理解,你為什麼?
”
戰幕就沒好意思說,你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為何會得這種病?
“哦。
”戰幕忽似想到什麼道理,自我認同的點點頭。
溫禦好奇,把被掀開看向戰幕。
“這說明每個人自出生伊始智慧是不一樣的,你看似用的少,但總量也不多。
”
溫禦,“……戰哥你可以跪安了。
”
戰幕沒與溫禦計較他用詞不當,畢竟對于一個智商開始退化的老年人,他要給予足夠寬容……
東市,懷德坊。
溫宛跟萬春枝正置身于一座豪宅裡。
豪宅自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正門五間,攢尖屋脊,水磨群牆,下台則是白石台矶,前院裝潢肉眼可見的富麗堂皇。
兩人順着遊廊往後院走,花團錦簇,滿院薔薇,往裡看,一帶水池,中間假山上點綴綠竹,下面種着蓮藕。
“這些景象與宜州公主府……”
溫宛剛問起,萬春枝立時回答,“沒有一絲一毫重複的地方。
”
聽到回答,溫宛甚為滿意,“做的好。
”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遊廊盡頭的内宅,宅院外面有一紅漆木門,萬春枝先一步過去推開門。
站在門口處,溫宛朝裡面看去,正中三間為主卧,屬正房,左側書房,右側角房,兩邊建有下偏房,供下人居住亦或倉儲之用。
這時萬春枝從袖子裡取出建造圖紙遞給溫宛,“宜州跟揚州近,這圖紙是魏沉央親自帶人過去畫的,保準沒錯。
”
溫宛攤開圖紙,上面所畫細到磚瓦顔色跟産地都有細緻标注,且與眼前建築絲毫不差,“沉央最近還好?
”
“好的不能再好,公孫斐還算守信,替她清除掉與宛南商幫作對的幾位富商巨賈,眼下宛南商幫在淮河以南已經初具規模。
”萬春枝簡單回道。
溫宛拿着圖紙往裡走,直至廳門。
萬春枝上前一步推開。
房門開啟,溫宛不禁擡頭,眼前擺設,哪怕窗前那株盆景都與畫中一模一樣。
“不錯!
”溫宛忍不住誇贊道。
“現在唯一缺的,就是詠陽公主生下甯林時先帝一時高興,賞賜給甯林的黃馬褂。
”萬春枝說話時,指向圖紙上标注的那件黃馬褂。
溫宛倒沒覺得什麼,“把宜州的那件拿過來不行嗎?
”
“沒有了。
”萬春枝轉魏沉央的話,“那件黃馬褂在詠陽公主薨逝後被甯林一并扔到棺材裡下葬了。
”
溫宛皺眉,“那玩意不該扔到他自己棺材裡嗎?
”
萬春枝聳聳肩膀,“許是甯林孝順,想叫詠陽公主在陰間有個慰藉。
”
溫宛看了眼萬春枝,視線落在圖紙上那件黃馬褂上,“你覺得在詠陽公主打死阿醜之後,甯林對她的孝順還剩下多少。
”
萬春枝從溫宛那裡知道甯林與阿醜的事,更知道甯林把小鈴铛當作阿醜關在西市民宅裡,包括溫宛接下來的計劃她都一清二楚,所以她很擔心,“我們建造這麼一間屋子,真能從甯林嘴裡套出話?
”
溫宛也不知道,“除了阿醜,甯林身上沒有任何破綻,我們隻能從這裡下手。
”
“人你找了嗎?
”萬春枝狐疑問道。
“還差一個,不過……應該沒有問題。
”溫宛把圖紙揣到自己袖子裡,“黃馬褂的事我來想辦法,這裡你看好,一定不能走漏風聲。
”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麼!
”萬春枝笃定道。
溫宛聞言,朝她笑笑,“等沉央什麼時候回來,挑個日子,咱們仨把事兒辦了。
”
萬春枝會心一笑,“下個月。
”
“好。
”
溫宛當然相信萬春枝,哪怕她們沒有一起成長的經曆,但她們有共同的理想跟追求,她們有想幹一番事業的霸氣跟野心。
最重要的是,她們是利益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夜,又至。
皇宮禦書房裡,戰幕找到周帝,将他這段時間對郁玺良的拷問如實禀報。
“老夫可以肯定,此事郁玺良并不知情。
”
當戰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周帝心中第一次對眼前這位老者産生輕視,一直自诩睿智,無所不能的戰幕也不過如此。
周帝沒有對戰幕的結論提出任何質疑,恭敬道,“老師辛苦。
”
“老夫覺得,當是有人刻意引導皇上查到那張假的密令,目的……”
戰幕是周帝的老師,自小看着周帝長大,在他眼裡,周帝雖為帝王可也是他的學生,言詞中便少了幾分謹慎,“目的該是借老夫之手對付魏王殿下。
”
得說戰幕猜的很準确,這就是周帝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