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晴去時将那枚扣子交給繡室老闆娘,說是叫那位繡娘再繡一幅百子圖,結果得到的繡品依舊不是吳嬷嬷的手筆。
也就是說,吳嬷嬷明明知道找她的人就是溫若萱,依舊沒有選擇露面。
面對秋晴的質疑,溫若萱并沒有多意外,“前幾日顧蓉染上瘟疫的事傳的沸沸揚揚,沒過幾天本宮便找她,她是聰明人,定然猜得到我找她的目的,她不選擇露面,是她不想趟這趟渾水。
”
“可娘娘當年救過她的命!
她若猜到,便也該猜到娘娘現在的處境,若不是當真有急事,怎麼可能會找她!
”
秋晴氣憤,“當初娘娘真是救了一個白眼狼!
”
溫若萱不以為意,“明哲保身沒什麼不對。
”
她将帕子藏到袖兜裡,“可若沒她,也是不行。
”
“娘娘?
”
見溫若萱站起身,秋晴急忙過去攙扶。
“我去屋裡,你把花拂柳給我找過來。
”
秋晴點頭,當即轉身。
“對了!
”
溫若萱忽似想到什麼,“接觸一下彩碧。
”
“奴婢明白!
”
秋晴離開後沒多久,花拂柳扮作宮女走進内室。
此時溫若萱正坐在銅鏡前。
花拂柳上前,“翁老說你現在身子沒有大礙,但也要時時注意休息。
”
溫若萱看着銅鏡裡的胖宮女,“幫我易容成可以出宮的樣子吧。
”
彼時知道自己體内瘟毒未解時她便求翁懷松替她保守秘密,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許是快死了。
“你要出宮?
”花拂柳似是抗拒溫若萱這個想法,“你現在……”
“我現在很好。
”
溫若萱與花拂柳解釋了自己一定要出宮的理由,“吳嬷嬷想要明哲保身沒有錯,可這個案子如果沒有她,我又該如何扳倒顧蓉呢。
”
花拂柳見溫若萱堅持,隻得動手。
也就半個時辰的功夫,銅鏡裡換了一個人。
溫若萱知顧蓉那邊有派人在自己殿外守着,是以讓秋晴引開眼線,之後與花拂柳溜出皇宮……
此時鳳儀殿内,顧蓉亦坐在銅鏡前。
她用指尖掃過眼角,浮粉沾在指腹上,略帶皺紋的肌膚隐隐有些發黑。
顧蓉皺了下眉,拿出帕子再擦,眼角位置還是有些髒。
“彩碧……”顧蓉輕喚着,視線一直沒有從鏡子裡挪開。
彩碧聽到聲音急忙小跑進來。
自打從天慈庵回來,彩碧的日子過的艱難,每每做事都得顧蓉一通訓斥,仿佛她做什麼都不對,站在哪裡都礙眼,“奴婢在!
”
“去打盆水。
”顧蓉心思仍在銅鏡裡。
彩碧得吩咐急忙出去,不多時把水打回來,“娘娘……”
“這麼慢!
”顧蓉轉身看到彩碧,眼中滿是嫌棄。
即便如此,她還是聽了洛沁的建議,這個賤婢須得留着,保不齊會是一步大棋。
顧蓉走到盆邊,淨面後起身。
彩碧急忙遞過拭巾,“甘泉宮那邊可有消息?
”
“回娘娘,暫時沒有。
”彩碧低頭,誠惶誠恐。
“是沒有,還是你不想說?
”
撲通!
彩碧應聲跪地,神色恐懼,哭哭啼啼,“皇後娘娘明鑒,奴婢對娘娘忠心耿耿!
甘泉宮那邊确實沒有消息傳過來,也……沒人找過我……”
顧蓉瞥了彩碧一眼。
洛沁在走之前當着她的面替彩碧診治過,且把話說的明明白白,彩碧的确是得了解藥才會瘟毒盡除。
于是彩碧磕頭招認,她在天慈庵時曾從秋晴那裡拿過解藥,且表示當時沒想别的,她隻是想替主子試藥。
“你該知道這皇宮裡誰說了算,也該明白誰才是你的真主子。
”顧蓉居高臨下看向跪在地面的彩碧,“别怪本宮沒提醒你,倘若那邊有任何動向,哪怕一個眼神兒你少報了,本宮都會叫你生不如死。
”
“奴婢不敢,奴婢記下了!
”
見彩碧畏畏縮縮模樣顧蓉一陣心煩,“退下去!
”
“奴婢遵命!
”
彩碧離開後,顧蓉重新坐回到梳妝台前。
銅鏡裡,原本有些‘髒’的眼角還是隐隐泛黑。
顧蓉蹙眉,用手狠狠搓了兩下。
呃?
看到眼角淤血,顧蓉臉色驟變……
午後,朱雀大街一片喧嚣。
皇城正東門進出城的百姓有條不紊,城門守官挨個驗查。
忽有一輛馬車從長排後面駕行而至。
守城官認得那輛馬車,急忙先迎過去。
馬車裡那人亮出腰牌,守城官立時轉身朝城門示意。
兵卒退讓,馬車呼嘯而去。
角落裡,蘇玄璟一襲白衣倚在牆角,眸子盯着那輛馬車,直至其消失不見。
身後傳來馬蹄踢踏的聲響,蘇玄璟最後瞄了眼那條長排,轉回身走進車廂。
馬車駕行,離開暗巷。
車廂裡,司馬瑜看向蘇玄璟,“蘇大人覺得顧老将軍去哪兒了?
”
蘇玄璟身子懶散靠在車廂背闆上,不時看向側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若有所思,“顧老将軍是個聰明的,他若鐵了心幫太子,那還真有點棘手。
”
“我覺得蘇大人比他聰明。
”
蘇玄璟略微詫異看向司馬瑜,“司馬元帥此話怎講?
”
“殿下絕對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他既能把皇城裡所有事全權交到蘇大人手裡,必是相信蘇大人有這樣的本事。
”司馬瑜笃定道。
蘇玄璟聽着這話,淺笑了一聲,“說到底,司馬元帥相信的不是蘇某,相信的是魏王。
”
司馬瑜輕咳一聲,“我們現在怎麼辦?
”
“什麼怎麼辦?
”
“太子那邊已經有了大動作,依我之愚見,顧寒出城必是去搬救兵。
”司馬瑜信誓旦旦,“我們不能讓他得逞。
”
“為何蘇某覺得他此番出城,不是為搬救兵。
”蘇玄璟扯了扯衣角,雙腿疊在一處,悠悠然的看向外面。
司馬瑜皺起眉,“那他出城做什麼?
”
“天機不可洩露。
”
司馬瑜覺得無趣,馬車停時他起身。
行至車廂門口,司馬瑜不甘心,扭頭問道,“你為何要幫魏王?
”
聽到司馬瑜質疑,蘇玄璟隻微微一笑,“因為他求到我身上了。
”
司馬瑜打死都不相信這個答案。
“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