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蝶慌了,因恐懼而流下淚水。
“奴婢隻借兩千兩……”
溫宛冷笑,“你當伯樂坊是施粥的善鋪?
他們借你兩千兩,便是在你身上拿走兩萬兩都算是高擡貴手!
”
銀蝶瞪大眼睛,腦子裡一片空白,那債條上她簽了自己的名字,三千兩……
她把自己拆了論斤賣又能賣多少!
她出入伯樂坊次數頻繁,偶也能聽說些那些不還錢的人最後都什麼下場,她想活着,“大姑娘……”
“你到底是我墨園的丫鬟,知錯能改這錢本縣主替你還……”溫宛淺蹲下來,明亮眸子盯緊了銀蝶,“前提是,你知不知錯。
”
“長姐這樣與銀蝶說話,與威脅她有什麼兩樣?
”溫弦咬牙,心中發狠臉上卻是一副柔軟模樣。
溫宛站起身,“對于這種背主的奴婢,本縣主要如何與她說話?
還是二妹覺得那些單據有假?
如果二妹質疑,本縣主即刻能将豔品妝的掌櫃,伯樂坊的莫修還有典當鋪的老闆一起叫過來,二妹可敢?
”
李氏見溫宛咄咄逼人,直接将手裡票據搥回去,“叫過來便叫過來,你用這些拼拼湊湊的票子就想誣陷我的弦兒?
”
“二嬸若不怕把事情鬧大,本縣主即刻叫人。
”
溫宛肅聲抿唇,片刻後猛然轉身向廳門,“鐘叔!
”
“溫宛!
”
幾乎同時,溫謹儒起身,一向沉靜儒雅的面容生出幾分寒意,“弦兒,你且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叫銀蝶去伯樂坊找代賭人?
”
地上,銀蝶注意到自家主子斜睨過來的眸子,恸哭匍匐,“大姑娘饒命,奴婢隻是一時糊塗,可奴婢也是受了二姑娘的蠱惑!
”
溫弦知道她敗了,敗了這一局。
她看着溫宛,眼底迸射出宛如利劍的寒光,待她轉眸,緩緩跪地,眼淚撲簌,“弦兒知錯。
”
李氏聞聲大駭,“弦兒,你若沒做便說出來,母親縱身份低微也容不得别人這樣誣陷你!
”
溫弦擡手抵額叩在地上,哽咽低訴,“君庭還有一年便要從無逸齋結業,父親雖說會替君庭謀個前程,可弦兒知道但凡想在朝廷裡謀個好前程得需銀子打點,弦兒這才動了歪心……”
若非經曆前世之殇,溫宛都快感動死了!
然而上一世禦南侯府遭滿門被誅的時候二叔二嬸,還有君庭皆在!
溫弦依舊沒有送信!
一頓飯恩,千頓飯債。
施恩久了成施舍!
“你這孩子,怎可如此冒失!
”
溫謹儒略有失望看向溫弦時,李氏倒被感動的一塌糊塗,“你吼什麼!
弦兒也是為了君庭,反倒是你這個當父親的可為君庭想過半分!
”
溫弦避重就輕,靜默跪在那裡由着李氏大吵。
“都少說一句。
”
主位上,溫禦沉聲開口,視線落向溫弦,“找人代賭,跟替君庭謀前程是兩回事,錯就是錯。
”
溫弦立時匍匐,“祖父教訓的是,弦兒知錯。
”
“你不找冬香,找銀蝶,心思也是重了些。
”溫禦輕描淡寫提了一句,轉而看向溫謹儒,“西院的事由你自己處置,也别罰的太重,畢竟她出發點還是好的。
”
“兒子明白。
”溫謹儒拱手,恭敬道。
“二叔,這件事宛兒不是有意要在這裡給二妹難堪,都是一家人,一入賭門便是半腳泥踩進去,我不想二妹到最後毀了自己,至于伯樂坊那邊宛兒已經處理幹淨,隻是虧的錢怕要不回來了。
”溫宛知道李氏護着溫弦,便不想與之針鋒相對。
溫弦可以不把溫謹儒跟李氏當父母,她不能不将他們當親人。
“二叔明白,不會怪你。
”溫謹儒明事理,微微颌首。
李氏卻狠狠瞪了溫宛一眼,“貓哭耗子假慈悲!
”
溫宛也不在意,上前扶起溫弦,“二妹擔心君庭的前程,殊不知祖父早有思量,你以為祖父為何要去羽林營住那麼久?
”
聽到溫宛這樣說,李氏一時愣住。
溫宛順着李氏的視線看過去,“那日宛兒去無逸齋見過君庭,那小子沒有去兵部的意思,反倒希望可以去羽林營曆練一段時間。
”
李氏許久沒見自己兒子,自然不知道這檔子事兒,“他要去羽林營?
”
“嗯。
”溫宛煞有介事點頭,“宛兒回來便與祖父說起,二嬸知道的,羽林營主帥十分尊敬祖父。
”
李氏驚訝之餘,火氣消了不少。
這一切盡落溫弦眼底,心下生寒。
人家不過是信口胡謅,李氏便忘了她這個養女受的委屈!
還說待她如親生?
“二妹,伯樂坊的事情過去了,你也無須擔心君庭前程。
”溫宛看向溫弦,拍拍她手背,“今天的事别朝心裡去,長姐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
”
“長姐言重,是弦兒有錯在先……”溫弦咬着牙,面上露出慚愧的表情。
溫禦見狀,便叫廳裡人都散了,此事亦不要外傳。
李氏原想拉着溫弦一起離開,溫弦推脫有幾句感謝的話想與長姐說。
溫宛便叫紫玉先帶銀蝶回墨園。
二人一前一後走去侯府園中僻靜處的涼亭。
溫宛想往裡走的時候被溫弦叫住。
“幾句話而已,需要坐下來?
”
溫宛沒停下腳步,直接走進涼亭緩身落座,“你可以站着。
”
溫弦眸間陰恻,邁步行入涼亭,滿身戾氣,“長姐好戲!
”
“勉強過的去。
”溫宛迎向溫弦冰冷幽蟄的眸子,那樣熟悉。
“長姐為何誣陷我?
你比誰都清楚,我根本沒找代賭人!
”
“我讓你給銀蝶首飾了?
”
溫弦抽了抽眼角,“就憑我給銀蝶首飾,你便得着機會毀我名聲?
”
“别跟本縣主說你沒讓銀蝶給我下藥,也别告訴我那日靖坊你不知道蕭堯會出現。
”溫宛提了聲音,“你給淵荷辦事?
你怎麼會勾搭上淵荷的?
”
溫弦臉色驟變,一時無語。
“要不是你給淵荷辦事,本縣主甚至懷疑申虎是你殺的。
”
溫宛冷冷看着眼前女子,最終抛過去四個字。
“回頭是岸。
”
溫弦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離開時那雙眼睛透着毫不掩飾的晦冷。
看着溫弦離開的背影,溫宛并沒有松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