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瑪,動手了!
堂上三位主審幾乎同時站起來,挺直身闆,目光緊盯住公堂上打作一團的溫禦跟秦熙,堂外顧铮跟馳靖雖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可讓溫侯發怒的,必然是大事。
他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攏肩壓背想把鄭鈞拉出賢王府,鄭鈞奮力反抗,“你們放開我!
溫侯,展池給你的複本不是……”
“鄭鈞你給本侯閉嘴!
讓你閉嘴-”溫禦眼眸血紅,倏然閃過秦熙迎面直擊過來的拳頭,側拳帶着實質性的風壓砸向秦熙肋骨。
秦熙吃痛,心髒劇烈跳動,整個背脊跟着發麻。
堂外衆人驚呼錢沒白給,有生之年能看到大周朝兩位最具聲望的老将軍打起來,人生仿佛圓滿了!
溫宛及溫少行跟溫君庭皆起身,視線裡溫禦臉頰險些被秦熙砸中!
堂外顧铮硬是把鄭鈞壓住,馳靖叩住鄭鈞腳踝,“别讓他說話,快點兒!
拽他走!
”
“你們放開我!
”鄭鈞被壓在地上,額頭迸起青筋,目光裡溫禦的背影如當年威武。
一夫當關,萬夫莫當!
面對如此不可控的場面,百裡放最是淡定,他阖緊自己帶過來的木箱,拎起來就朝外走,哪怕公堂上人腦袋打出狗腦袋也跟他沒有關系,回去做法事!
角落裡,柏驕也算盡職,他家老主子說了他今天沒有别的事兒,就積德放生。
眼見百裡放往外邁步,柏驕又一次從後門溜出去。
溫禦打紅了眼,他與秦熙本無過節,但現在有了!
秦熙看到鄭鈞被制住,心下一急,“爾等莫走!
”
溫禦渾身發力再出重拳,速度太快以緻于秦熙避閃不及,然而秦熙到底也是三軍統帥,同時反擊時拳頭同樣砸過來!
噗-
噗-
二人皆噴出一口血箭,不同的是秦熙控制不住身體倒退數步,溫禦挺身直立,方方正正的青石自其腳下蔓延出蜘蛛紋一般的裂痕。
秦熙目寒,再欲沖襲時堂外傳來鄭鈞高喝,“我改了-”
溫禦猛然回頭!
鄭鈞這句話也隻有溫禦聽得明白!
秦熙尚未在意,拳頭狠砸向溫禦後頸!
一直穩坐在座位上的郁玺良眼眸陡暗,身形快如閃電,倏然閃到溫禦背後。
哐-
一聲乍響,堂上衆人駭然。
郁玺良拼盡全力與秦熙拼這一拳,雙足一頓,腳下青石碎裂,手臂麻痛難忍,他目冷凝視眼前秦熙,聲音冷蟄,“将軍下這種死手,是以為溫禦有事你能活着走出公堂麼!
”
秦熙也沒占到便宜,肺腑震的翻騰不已,另一隻手迅速叩住左腕以免顫抖的厲害。
“是我!
改了丁展池傳回乾郡給侯爺的行兵圖複本!
是我-”
這個隐藏在鄭鈞心裡三十八年的秘密,終于在這一刻被他吼出來!
馳靖跟顧铮突然停手,他們盯着匍匐叩在地上的鄭鈞,驚的說不出半句話。
“胡言亂語!
”溫禦狠咬着牙,額頭鼓脹起一根根青筋,一字一句透着壓抑的悲恸。
秦熙也跟着愣住,哪怕郁玺良都無比吃驚轉身。
鄭鈞叩在地上,眼淚奪眶而出,“當年長平一役告急,溫侯得令前往支援,我們從冀州行至乾郡時……我收到展池自魯縣傳回來的密信,有兩封!
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兩隻信鴿全都停在我帳前!
”
鄭鈞悲恸泣淚,“其中一封裝着展池給侯爺的行兵圖複本,圖上隻有從冀州到魯縣那條路徑有對勾,其餘兩條并未标注!
”
旁側,馳靖紅着眼眶,“你給改了?
”
“我改了……因為展池給我的另一封密信裡寫明他不會再回軍營,那時帳中所傳他與梁國女子……我以為……我以為……”鄭鈞叩在地上,聲音嘶啞,“他要我在長平一役後再把消息告訴侯爺,我以為他背叛我大周,如果是那樣,行兵圖一定有問題!
當時大家都覺得濮陽安全,所以我改了!
是我把行兵圖改到濮陽!
”
砰-
馳靖突然拽起鄭鈞衣領,把他從地上拖拽起來,狠狠一拳砸過去!
鄭鈞身體踉跄後退時被顧铮扯過去。
顧铮雙目血紅,“鄭鈞!
你剛剛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
“是……”
砰-砰-砰-
顧铮下手比馳靖狠,每一拳都砸在鄭鈞臉上,“你知不知道展池就死在濮陽一役?
你知不知援軍死了多少人?
四千!
”
堂上堂下多少次沉寂,都不如這一次來的壓抑又沉重。
鄭鈞任由他們捶打,沒有一絲反抗,痛在身上,心底滿是絕望。
“對不起……”
公堂上,秦熙萬沒料到是這個結果。
“你們在演戲嗎?
”秦熙捂着胸口冷喝。
溫禦無聲站在那裡,他看着鄭鈞被顧铮跟馳靖合起夥來揍到滿臉鮮血,卻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們停下來!
将軍百戰死,可死也要有所值。
他不會不相信展池,就像他不會不相信鄭鈞一樣。
所以啊!
他相信鄭鈞不是有意的,他隐隐覺得事情不好的時候就不想讓鄭鈞開口了,再大的事關起門來說就是自家的事!
可是鄭鈞,你始終是做錯了。
“賢王殿下!
這就是他們演的一出大戲!
鄭鈞說他改了丁展池的複本,誰能證明!
誰能相信!
明明溫侯說他根本沒有收到!
”秦熙火冒三丈。
他看明白了,這夥人就是想把案子拖延到小涼王造反!
他們也太天真!
堂下,鄭鈞掙脫馳靖,渾身是血又急不可待爬向剛好走到府門處的百裡放,抱住他腳踝,“求百裡院令為複本鑒定,複本上有末将筆迹!
那些勾勾叉叉都是我後加上去的!
”
某院令還沒開口,府門處又有兩條小青蛇爬進來。
百裡放,“……複本在哪裡?
”
至此經年,無逸齋院令再無出門記錄。
待百裡放拎着木箱折回公堂,戰幕冷不防開口,“百裡院令不趕吉時了?
”
一直站在案桌後面的戰幕看的最真,溫禦幾番阻止鄭鈞開口是想保他,隻是鄭鈞舍己心意已決。
“吉時在一刻鐘後。
”
百裡放面無表情回到自己座位,坐下時看向蕭彥,“一刻鐘後本院令要再看到有蛇從府門爬進來,殿下,我可殺你管家祭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