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翁懷松有絕對把握,可當解藥滴到戰幕嘴裡的時候在場之人仍然會緊張到呼吸都仿佛停止,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戰幕臉上。
因為翁懷松笃定的話,他們充滿期待。
時間流逝,戰幕面容肉眼可見的變紅,溫禦激動不已,如孩童一般看向翁懷松,“戰哥是不是沒事了?
”
一經眼中閃動光彩,“阿彌陀佛。
”
哪怕李輿跟李顯都顯得異常興奮。
李輿在乎的是宋相言,李顯隻是單純出于醫者的成就感。
唯獨翁懷松,總覺得哪裡不對。
他未多言,雙眼緊緊盯着戰幕越發紅潤的臉頰,心裡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不對啊……”
翁懷松變得有些慌亂,眼睛下意識瞄了下藥箱。
箱子裡的保命藥丸不多了。
“怎麼……這麼紅?
”溫禦也終于看出異常,“這怎麼能比煮熟的螃蟹還紅?
”
一經亦看出端倪,同樣看向翁懷松。
噗—
就在翁懷松想要探脈時,戰幕突然鼓腮,猛然噴出一口血箭。
血霧散落,濺在戰幕赤果的身體上,點點血紅,觸目驚心。
眼前場景太過突然,也太過震撼,溫禦一時愣住,一經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所有人的心情仿佛是從雲端跌到谷底。
“快!
”翁懷松心下陡涼,臉色煞白如紙。
李輿跟李顯也慌了手腳,他們不知道該做什麼!
噗—
戰幕仍在噴血,身體起伏間鮮血盡數灑在身上,溫禦慌亂伸手,卻不知道該去碰觸哪裡,就隻能扶着戰幕因為激反而擡起的身子。
眼淚突然就變得不值錢了,溫禦哭着扶住戰幕,聲音沙啞,“戰哥你可别吐了,這些血怎麼吃才能補回來!
”
一經已然松開胸前念珠,雙手墊在戰幕腳踝下面,生怕他突然擡起再摔下去傷到皮肉,“軍師你莫吓貧僧!
”
“把所有救命的藥丸全都拿過來!
”翁懷松根本顧不得細看,直接将自己藥箱裡僅剩的藥丸一股腦兒塞進戰幕嘴裡。
可還沒等藥丸化掉,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來!
溫禦見狀,從未有過的恐懼溢滿心頭,他将戰幕扶在懷裡,朝翁懷松歇斯底裡吼叫,“你說能救戰哥的!
你說能救他的!
快救啊!
”
一經含淚,心痛至極。
翁懷松哪裡聽得到溫禦的嚎叫,他仍然不停的朝戰幕嘴裡塞藥丸,哪怕能進去一粒也是希望。
噗—
戰幕如同一具死屍,機械的起起落落。
白須染血,一代軍師就這般狼狽不堪的任人擺布。
“拿來!
”翁懷松睜着血紅雙眼看向李輿跟李顯,然而該拿過來的藥丸他們已經全都拿過來了,沒有了。
“師叔……”李顯跟李輿皆落淚。
眼見戰幕仍在吐血,翁懷松陷入絕望。
“試試陽溪穴……”李顯忽然想起來,周帝就是這樣噴血的。
翁懷松頓足低吼,“陽溪穴無用!
”
“你讓他試試!
”溫禦咆哮着看向翁懷松,眼睛血紅。
翁懷松當真是束手無策了,他握在手裡的銀針抖動不休,淚水早就模糊視線。
李顯見狀上前,抽出翁懷松手裡銀針,倏然刺中陽溪穴。
明明知道希望渺茫,翁懷松跟溫禦一經還是滿懷期待看過去。
一息,兩息,三息……
噗—
殷紅鮮血狂噴出來,戰幕白須盡被血染!
“戰哥!
”
溫禦恸哭,“戰哥我求求你别吐了!
”
一經雙目閃動淚光,喉結滾動間有淚自腮邊墜落。
除了拖住戰幕腳踝,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
“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溫禦怒瞪坐榻前的翁懷松,大聲怒吼。
可是沒有藥了!
翁懷松從來沒有這樣無助過。
忽的,門啟。
蕭臣進來一刻以内力阖緊房門,以防冷風灌入。
眼前一幕讓他震驚。
翁懷松回頭一瞬,看到被蕭臣握在手裡紫光瑩動的靈芝草,“王爺采到了?
”
蕭臣瞬即從震驚中回神,快步走到榻前,“寒山後脊的萬年紫靈芝。
”
來不及與蕭臣解釋,翁懷松直接拿過靈芝仙草,扯下指甲大小的碎片塞向戰幕。
噗—
又一口鮮血噴濺出來,翁懷松急的老淚橫流,“喂不進去啊!
”
“喂進去戰哥能活?
”溫禦擡頭看他。
“能活!
”
“我來!
”
溫禦一把拽過翁懷松手裡的靈芝猛塞到自己嘴裡,狠狠嚼。
衆人詫異時,溫禦突然低俯身形,用嘴堵住戰幕的。
眼前場景若然在外人看來,荒唐至極。
然在場之人皆心酸落淚。
戰幕還在噴血,溫禦擡頭時胸前颚下皆是,“把靈芝拿過來!
”
翁懷松急忙将蕭臣手裡靈芝遞過去。
幾乎同時,翁懷松恍然發現戰幕吐出來的血竟是鮮紅,也就是說沙尾蛛的毒解了!
“拔針!
”翁懷松當即叫上李輿跟李顯。
三人拔針同時,一經跟蕭臣負責打通戰幕全身經脈。
翁懷松再次行針,針路與之前截然不同……
遠在東市,青吟街。
靖水樓。
蕭冥河回皇城之後直接來了這裡,茶也煮了好一會兒。
剛剛師媗禀報,說是大理寺有異。
“戰幕今日死?
”蕭冥河換了身裝束,黑色長袍下那張面容偶見驚豔,再一眼則是萬年。
“從禦醫院傳回來的藥方看,那個老夫子的确是解了戰幕體内沙尾蛛的毒,隻可惜戰幕體内的毒又豈止一種。
”屏風後面,那聲音聽起來清雅溫潤,當是翩翩公子。
“哦?
”蕭冥河臉色平靜如水,并沒有因為戰幕身體突生異變而有半點興奮。
他要的結果,一直都很明确。
“司南卿給戰幕下的粉末也是一味毒藥,須以沙尾蛛之毒被淨化後的血液為引。
”
屏風後面的人端着茶杯,慢條細語解釋,“沙尾蛛毒素淨化之時,便是新的劇毒被釋放之時,按道理,戰幕還有一柱香可活。
”
窗外傳來嘈雜聲響。
是皇後顧蓉的銮駕。
“皇後這是去哪裡?
”屏風後面那人質疑。
“護國寺。
”
蕭冥河淡然抿唇,視線透過半掩的窗棂看過去,眸子微微閃動,“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戰幕必須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