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那證人剛要開口被宋相言呵住。
“本官忘了,朔城帶來兩個證人,把另一個傳上來。
”
宋相言一語,甯林眸子随即掃向韓章,韓章立時搖頭!
這點兒小動作落到某位小王爺眼睛裡,直接就叫他給指出來,“景王有什麼想跟韓章說的,回頭私下裡到天牢說,這會兒先聽證人證詞如何?
”
“也沒什麼,就是想與韓大人确認一下,朔城當真送來兩個證人?
”甯林給了韓章機會。
韓章當然明白,立時開口,“回景王,朔城……”
“來人,韓章擾亂公堂,先打三十大闆。
”
宋相言擡手甩出刑簽時戚楓即刻上前用布堵住韓章的嘴,左右衙役過來将其架到堂前,舉闆開打。
甯林臉色微變,沒再多言。
打都打上了,他還能下場去搶刑棍麼!
宋相言随即叫出另一個證人,那證人畢恭畢敬跪在堂前由着宋相言問話。
“聽韓大人說,歧王遇害當晚子時,你親眼看到有人入荒林,可否說說那人具體特征?
”
“回大人,草民見那人穿着一身灰褐色長衣,黑發披散無紮無束,背後背着一個寬匣。
”
證人說話時宋相言看向戚楓,微微颔首,“那寬匣當是‘浮屠’。
”
“應當是。
”戚楓贊同道。
堂上那三十大闆還在繼續,紮紙鋪老闆邊聽旁邊人的證詞,邊偷偷看向被堵住嘴巴的韓章。
作為朔城百姓,他認得韓章,那是朔城的天,可如今在他眼裡為天的人物正挨闆子,這種落差跟震懾力讓他心裡産生恐懼。
青夜看出端倪,眼睛瞄向甯林。
甯林微不可辨的搖搖頭。
眼下在這公堂上,誰多嘴下場都得跟韓章一樣。
旁邊證人又道,“那人穿着一雙金絲團紋長靴,左手握一柄黑色長劍,腰間系一條灰色腰帶,頭上戴着鬥笠……”
公堂上,溫宛顯得十分自然,蕭臣從頭到尾都沒說話,甯林眯起眼睛聽着那個所謂證人的言辭,不時皺眉。
青夜着急,他想開口可不敢!
待那證人說完,宋相言差衙役将其拉下去,視線落到紮紙鋪老闆身上,“你叫?
”
“草民周意……”老闆聽着身後闆子聲,身體微顫。
“周意,你且說說當晚你都看到了什麼?
”
周意做了半輩子生意,腦子還算靈活,他看出韓章在這場官司裡明顯處于下風,而韓章教給他的那幾句證詞與剛剛那人證詞完全不同。
尤其他注意到剛剛證人在說證詞的時候堂上大人時爾點頭,給予認同。
“周意?
”
“回大人,草民也看到個穿着灰褐色長衣的男人背着一個寬匣潛入荒林,那男人的确穿着金絲團紋長靴,左手握黑劍,腰帶……”
“腰帶是什麼顔色?
”宋相言表情溫和看過去,“不着急,慢慢想。
”
“是黑色!
”紮紙鋪老闆很肯定,他剛剛聽到的就是黑色!
“好,很好。
”
宋相言聞聲輕輕舒出一口氣,扭頭看向青夜,“說說吧,你與這周意,誰在說謊。
”
青夜作為原告,早在證詞上寫明那夜郁玺良着裝,比較之下,證詞上的每一條都與紮紙鋪老闆所說對不上。
青夜臉色青白難辨,怒指紮紙鋪老闆,“你到底收了誰的錢,為何要在這裡胡言亂語!
那夜郁玺良明明穿着黑色勁衣,黑色短靴,頭發以玉簪别起,手裡握的是青劍!
”
青夜一字一句對堂上的人來說沒有引起任何波瀾,可這話落在堂下百姓中間一身乞丐打扮的蕭奕耳朵裡,卻讓他血液驟凝,整個人如墜冰窖,刺骨的冷!
當夜郁玺良的确就是那樣的裝束,連劍的顔色都一緻,可做為這場歧王遇刺案的主角,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在荒林裡看到青夜!
蕭奕身側,萬春枝打扮成老妪模樣,她能感受到自家王爺情緒變化,下意識湊過去。
萬春枝想要開口,卻被蕭奕擡手止住。
公堂上,宋相言瞧了眼跪在地上的紮紙鋪老闆,“青夜說,你在說謊?
”
“大人明鑒,草民說的句句屬實!
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紮紙鋪老闆信誓旦旦道。
宋相言輕咳一聲,叫戚楓将堂書剛剛寫的證詞拿給紮紙鋪老闆,“若無錯,那就簽字畫押罷!
”
紮紙鋪老闆接過證詞,粗略看過之後按下自己手印。
“帶下去。
”
待證人離堂,宋相言叫人把堵在韓章嘴裡的白布扯開,饒有興緻看過去,“韓章,剛剛耳朵可好使?
”
韓章被打三十大闆,闆闆到肉,後背血迹滲過衣服,看着都疼。
宋相言就是故意的。
敢欺負溫宛的人,就要付出代價!
他宋相言就是公然在這公堂上假公濟私,他得給溫宛出氣。
原則?
原則跟溫宛相比,不重要。
這會兒韓章被人攙着站起來,忍着疼,“大人,朔城隻有一個證人!
之前的證人是假的!
”
“本官現在問你的是,周意的證詞,可對!
”宋相言眉目愠冷,銳利如鋒的眸子射向韓章。
他當然知道剛剛證人是假,那是他安排的,目的就是引誘紮周意當堂改供。
韓章再一次瞥向甯林。
甯林也沒想到宋相言竟然會來這麼一招,無奈搖了搖頭。
“回大人,周意胡言亂語!
”
啪-
韓章音落,宋相言即拍醒堂木,目色如炬,“大膽韓章,證人是你由朔城帶入皇城,你帶個胡言亂語的證人過來,是何居心?
”
韓章頭大,他能有何居心?
他還想問宋相言弄個假證人上來胡言亂語誘導周意是何居心!
堂上,溫宛看出來了,宋相言這是想着法兒的吓唬韓章,心底一暖。
蕭臣又何嘗沒看出來宋相言對韓章那份針對,審案方向都有些偏移。
甯林輕咳一聲站起身,“宋大人,周意如果不是被人誘導,怕也說不出來那些胡言亂語,倒是之前那個證人是哪裡來的?
”
宋相言聞言看向甯林,眉目舒展,神情自然。
“他哪裡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官不信,他的證詞本官不予采納,周意證詞與他同,本官同樣不予采納,景王對這個結果可還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