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臣高大,陰影籠罩下來顯得溫宛小小的一隻。
聽到聲音,溫宛猛然仰頭看向蕭臣,四目相視,溫宛雪白頸項跟頸項往下延伸的高聳一并撞進蕭臣視線。
刹那窺視,蕭臣忽的移開視線,陡然騰起的燥熱直沖臉頰。
溫宛做夢也沒想到蕭臣會出現在背後,當下起身轉過去,“魏王……”
未及溫宛說出第三個字,蕭臣擦肩而過走向校場。
背對溫宛,蕭臣身體隐隐竄湧的燥熱逐漸消失,“若溫縣主對鄭元帥安排的校尉滿意,便過來。
”
溫宛愣住,片刻恍然,“滿意滿意!
”
溫宛原是小跑着跟過去,但見紫玉懵在那裡,當下拽着她一起跑到校場。
這會兒校場空蕩蕩,剛剛操練的那一隊還沒結束便得鄭鈞令,到另一個校場操練戰技。
溫宛叫紫玉坐在台階上等她,自己則快步跟上蕭臣的步子走到校場中央。
陽光正暖,微風不燥。
紫玉瞧着校場上兩個相對而立的身影,襯着校場對面一片楓林,出奇的好看。
“魏王怎麼會在這裡?
”溫宛擡頭看向蕭臣,美眸彎彎,滿眼善意。
與蕭臣在一起時,溫宛從來不介意誰先開口,對于缺愛的孩子她總是特别寬容。
蕭臣則十分冷漠,“溫縣主怎麼會在這裡,本王就怎麼會在這裡。
”
溫宛想了想,“魏王也是被逼的?
”
溫宛這話沒有任何可推敲的地方,她的确是被自家祖父逼到此處,被迫承受她這個年紀早已不該承受的憂傷。
蕭臣皺了皺眉,“溫縣主是被逼,到本王手下操練?
若是這般,本王尋别的校尉過來。
”
呃……
溫宛是這個意思嗎?
眼見蕭臣轉身,溫宛一個大跨步抱住蕭臣胳膊,“魏王誤會!
”
溫宛是太怕蕭臣誤會了,之前在德妃千秋宴上的那杯茶,她到現在還怕這個男人心裡有疙瘩。
肌膚之親來的太快,蕭臣低頭去看溫宛拽住自己胳膊的小手,玉指如青蔥,白皙細長。
“宛兒願意魏王當校尉,别人不行,誰都不行!
”溫宛的解釋簡單直白,最重要是易懂。
蕭臣悶不作聲,但也沒動。
哪怕前世,他都不曾與溫宛離的這樣近,近到可以碰觸。
蕭臣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對溫宛不是一見鐘情的喜歡,亦不是因為柔弱而生出的憐憫,溫宛很美,可他不是貪圖美貌的人。
他對溫宛的感情,是潛移默化中烙刻在心底的印記,是天長日久中逐漸镌刻的唯一。
隻是所有的感情,也都不過是他一廂情願。
就像萬箭穿心時,他想見溫宛最後一面。
可她不願……
注意到蕭臣視線落處,溫宛緩緩松開蕭臣胳膊,且十分乖巧在他褶皺的衣袖上撣兩下,“魏王覺得,我們先從哪裡開始?
”
“先繞校場跑十圈。
”蕭臣心頭微涼,轉身走向紫玉坐的地方。
溫宛就這麼被蕭臣涼在校場上,她看了眼自己一身襦裙,又瞧了瞧腳踩的繡鞋,跑完十圈還能有個人樣?
奈何是她把蕭臣拉回來的,她就要說到做到。
對于蕭臣,溫宛的态度是你冰凍成河,我也要熱情如火。
一切等到小叔叔回來就好了……
望台前,蕭臣盯着圍跑在校場的那抹瘦小身影,終是歎息。
台階上,看到蕭臣就站在距離自己很近的地方,原本坐着的紫玉悄悄緩緩的站起來,緊張到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那夜坐過蕭臣馬車之後,紫玉便從心裡對眼前這個魏王打怵。
這是一個很冷又不容易接近的人,也難為自家大姑娘為了搭車回府與之聊了一整路。
那一路的尴尬,紫玉現在想起來雞皮疙瘩還能往下掉。
蕭臣慢慢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這才意識到背後有人。
他回頭,見是紫玉,“你來數圈,跑夠十圈就可以休息。
”
紫玉聞聲怯怯,“哦……好……”
蕭臣轉身走去望台,離開前忽然想起一件事,“銀蝶呢?
”
“什麼?
”紫玉太過緊張,沒有聽清。
蕭臣未語,視線朝溫宛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無喜悲……
淵荷雖為蕭堯幕僚,卻未住在三皇子的府邸。
午時過後,蕭堯乘坐的馬車停在淵荷居住的院落前。
值得一提的是,淵荷住的地方跟妝暖閣皆在西市靖坊,距離兩條長巷。
内室,蕭堯着一身翠綠色錦衣恭敬而入,李淳留在外面,小武到後廚房沏茶。
蕭堯進來時,淵荷正盤膝坐在通炕上,左手端着書卷,右手盤珠。
“蕭堯拜見居士。
”
在蕭堯眼裡,淵荷與一般幕僚不同,自三年前外祖父将此人帶到自己面前,他便如恩師一般尊敬,從無越矩。
“三皇子坐。
”淵荷将手中書卷擱放好,擡頭看向蕭堯。
蕭堯落座,面露恭謙,“居士找我,有要事?
”
“德妃千秋宴已過,宴席上三皇子可有鐘意之人?
”淵荷五官看起來祥和,耳垂亦比平常人大些,唯獨那雙略有凹陷的眼眶裡,目光過于深邃。
蕭堯眼中無波,微垂首,“并無。
”
似乎感受目光凝視,蕭堯又道,“一切隻聽居士安排。
”
淵荷沉默許久,“敢問三皇子,可有鐘意之人?
”
“沒有……”
“我所問,并非局限于千秋宴。
”
淵荷的話,令蕭堯震了片刻。
但也隻是片刻,蕭堯拱手,“并無。
”
淵荷輕籲口氣,“三皇子既是沒有喜歡的人,那便誰都可以,如今局勢于三皇子而言并不算樂觀,那夜千秋宴安然,可其間兇險猶未可知,為保證接下來的路走的順暢,我希望三皇子,可以考慮自己的婚事。
”
蕭堯明白淵荷所言,“母妃似乎對禦南侯府的溫宛不太看好,倒是徽州項氏的大姑娘項敏,深得母妃鐘意。
”
淵荷聽罷,細思一陣,“徽州項庸雖為富豪榜前三的人物,可項氏以經營銀鐵錫礦為主,經商之道在于知地取勝,擇地生财,項庸棄泯山根基,舉家遷至皇城已非明智之舉,以本居士預料,三年内,項氏排名必跌出富豪榜前十。
”
蕭堯左右為難,“可是母妃……”
“溫宛,是三皇子必須要争取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