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
郁玺良也沒想到自己有靠到宋相言的一日,他亦沒忘當初牽線搭橋的人是誰,包括之前荒林遇到溫宛,那些曾經你以為遇到即是苦難的人,難免不是你人生道路上的貴人。
這都很難說!
“另一個助力是誰?
”溫禦追問。
“林甯。
”
郁玺良随後解釋,“如果宋相言是我的靠山,那我必須同時找一個死對頭,如此在我失蹤之後才會有被懷疑的人,以宋相言對我這個師傅的迷戀,他要知道我死在甯林手裡,活活咬死他。
”
溫禦想了想,“為何獨獨是甯林?
”
“溫侯想想,當初在公堂之上甯林是懷揣着什麼樣的心情去扒拉我的耳朵,如果我叫魏王趕去護國寺這件事招人懷疑,甯林發現我耳後三個紅點那就是鐵證。
”
溫禦皺眉,“你懷疑他?
”
“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人,死有餘辜,萬一我懷疑對了呢?
”郁玺良告訴溫禦,他這幾日思來想去,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反正他已經是半條腿踏進鬼門關的人了還怕什麼。
先拿甯林開刀祭猴!
距離歧王遇刺案結案已經過去五天。
第五天,宋相言開堂審了韓章,有南宮煜送來的人證物證,韓章很快以謀殺當朝縣主未遂的罪名被剝掉官職判決流放五十年。
得說韓章已有四十八,若能活過五十年,将近百歲的骨頭架子能不能颠簸回皇城就很難說,當天即走,韓裘緊趕慢趕沒見上他哥最後一面。
前腳韓章流放,後腳百寶樓賣假珠寶的事即被人揭穿,這個簡直毋庸置疑,每一個到刑部衙門敲法鼓的人都有百寶樓購選珠寶時的收據,且每一位原告都非富即貴。
這種官司打起來不難,隻要鑒定珠寶有假,百寶樓即是欺詐。
溫宛無疑是聰明的,她在讓千手坑韓裘的時候就已經讓宋相言替她買通百寶樓裡的堂倌,暗中記下這段時間裡都有誰在百寶樓買了什麼款式的珠寶。
因為看到名單上有李氏的名字,溫宛問過溫少行,這才知曉溫少行跟溫君庭險些吃了人命官司,那時她做了一件事,替溫弦把沒給百寶樓的錢如數送過去。
既然宋相言判了韓章,好事成雙,她于次日就把百寶樓賣假珠寶的事傳到那些買到假貨的客人耳朵裡。
這會兒禦南侯府,溫宛急匆跑進西院時,李氏正把當日在百寶樓買的一對紅色瑪瑙耳墜子戴在耳朵上。
“宛兒給嬸嬸請安。
”
因為溫君庭的關系,李氏對溫宛看法有很大改觀,甚至在溫宛入天牢時還急的上火,她也想通了,到底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難也得同當。
“宛兒你來了,來替嬸嬸瞧瞧,這對耳墜子好不好看。
”
溫宛走到梳妝台前,神色憂慮,“嬸嬸這對瑪瑙耳墜出自百寶樓……”
李氏挑起眉毛看向銅鏡裡的溫宛,“宛兒你好眼光啊!
這是弦兒上次帶我逛街時專門給我買的,說起來那天少行跟紫玉還碰到刺客了……你知道的吧?
”
“宛兒後來有問少行,有驚無險。
”
“那還好,君庭千叮萬囑不叫我說,還好還好。
”
“嬸嬸除了這對耳墜,還在百寶樓買了一塊玉佛,一串紅翡頸飾,總共五百五十兩。
”溫宛輕聲開口。
李氏驚訝,“弦兒說的,你們什麼時候見的面?
”
“不是妹妹告訴我,這個錢是宛兒出的,那會兒知道少行在茶館遇刺我便過去瞧瞧,正巧遇到百寶樓堂倌,他與我說了這事,既是妹妹忙我便替她付了,而且錢不管妹妹付還我付都一樣,隻要嬸嬸喜歡就好,可是……”
李氏乍聽錢不是溫弦所出,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可知道是溫宛付的又多些欣慰,“可是什麼?
”
“剛剛宛兒聽外面人說百寶樓賣假貨,已經有十幾位夫人跑去刑部甄别檢驗,這會兒去的人怕是更多!
”
“假的?
”
李氏臉色一白,身體前傾靠近梳妝台,仔仔細細看耳朵上紅瑪瑙的耳墜子,“怎麼可能是假的……”
在溫宛的建議下,李氏帶着丫鬟匆匆去了刑部。
因為刑部那頭兒,她準備了一出好戲,叫人故意告訴李氏溫弦與百寶樓掌櫃有交情,因為知道是假貨所以那筆錢掌櫃的根本沒朝溫弦要……
随着邢部甄别結果出來,十件裡至少有八件價值不菲的玉石翡翠是假貨,韓裘被衙役押到刑部後主審官給他兩個選擇,要麼把牢底坐穿,要麼退一賠一。
如果韓裘願意流放,馬車趕快點兒還能追上他哥。
韓裘沒有别的選擇,隻能是退一賠一。
消息一出,越來越多自稱買到假貨的人過來檢驗。
這裡門道就多了,隻要是在百寶樓裡買過貨的人拿着最初憑證再随便帶個假珠子過去,退真賠一,非常之賺。
溫宛早就想到這種可能,早早備好假貨等人上門買,她不賺賣假貨的錢,隻求可以讓韓裘賠的更多。
刑部尚書是太子府的人,這事兒若深究,韓裘背後很有可能是太子府潛在的對手,于是刑部對待此事的态度也是睜隻眼閉隻眼,韓裘一時叫苦無門。
百寶樓實力再雄厚也架不住這麼抖擻,溫宛知道,百寶樓從此将一蹶不振。
刑部那邊正熱鬧時,溫宛依照蕭臣給她的地址找到西市平雍坊一處客棧,客棧掌櫃看到蕭臣令牌,将其帶到黃泉界。
這是自朔城回來的路上,蕭臣答應過溫宛的事。
溫宛不是第一次來黃泉界,隻是當初以她的身份接觸不到绮忘川而已。
密室石門響起,溫宛走進去後環視四周,許是因為夜明珠的關系,整個房間不會給人暗沉感,反倒是微微發黃的光芒顯出幾分溫馨。
一簾之隔,绮忘川身着霓裳羽衣從裡面走出來,身姿搖曳,“忘川在這裡恭候縣主多時了。
”
眼前女子容貌絕佳,舉止氣度絲毫不弱于她,溫宛點頭微笑,“黃泉界的閻王使,竟然是這樣一位絕色。
”
“縣主真會誇人,比起縣主,忘川自愧弗如。
”